“这样的话,那我送你去阳离城吧。”玄冥想了想,说道:“那里算是我的后裔。虽然大部分轮回之力都没有传承给他们,但自保总归无虞。你去了那里,也不会有人伤害你,最多给我的子子孙孙们当当打手而已。怎么样?”
“你小子倒是会做买卖。”红瞳的声音有些不悦,但又有些无可奈何:“你不带那小丫头去也就算了,连我也不带,你可有胜算?”
“若是带着你们能有胜算,也就带着了。”玄冥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帝江你见过的,其他几个,虽然本事不如我俩,但上下差不多。几个人要是围攻我的话,我没那个自信能囫囵着出来。再说了,这次帝江是真的误会我了,偏偏这个误会我又解释不清,如此一来,此番他一定会对我下杀手。神魂俱灭是难免的了。”
“唉,那我老人家就行行好,帮你照顾一下阳离城的小辈们吧。”红瞳的声音之中有些复杂情绪。
“对了,我总得给我的后人们留点什么。留在玄冥神殿里怕是不妥,留在你那里我又觉得他们得到的太容易了些。留哪呢?”
“我哪都没去过,怎么知道留哪好?”感觉红瞳是翻了几个白眼。过了一会儿,红瞳开口道:“还是留在阴间吧。你的后人要是有心,总要来玄冥神殿看看的,到了阴间,也就几个地方好去,你挑一个就是了。”
玄冥点了点头:“极乐净土是个好地方,后土那里也倒是值得托付。只是,此番神魔大战,总逃不了诸神陨落的结局。空留后土一人伤感,倒是我们这群当哥哥姐姐们的不懂事了。”
“你呀,”红瞳叹息了一声,“事到临头了,先顾自己吧。后土那姑娘是个豁达的人,要是也过不去这个坎儿,也是她的造化。”
玄冥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无晴也跟着叹了口气。
突然,玄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从太阳穴处抽出一律金丝,幻化成彼岸花。之间玄冥对着彼岸花道:“不知道是哪个好运,看到了这段记忆,总之啊,我留给阳离城的好东西,就藏在极乐净土,你若是阳离城人,就去寻。若不是,就告诉阳离城的后人一声。可千万别自己打歪主意。大神的禁制,就算是千万年之后,也依然管用啊。”说着,玄冥咯咯笑着,浑然不似生死之战前的紧迫。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记忆中断了。
手中的彼岸花倏的化作流光,烟消云散了。
无晴深深的叹了口气。玄冥大神,果然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若是活到现在,无晴都有心去找他痛饮一番。只可惜,这样的人物竟然死在了十位大神的联手伏击之下,而且伏击的理由,竟然是一个误会。
除去玄冥留给后人宝物这件事,无晴将看到的内容与柳梦白和洛相风细细的说了一遍。柳梦白十世皆为凡人,对这些只能当作故事来听。可洛相风是万年以前神魔大战之后就留在地府之中的黑无常,很多事情他道听途说,也知道个大概。想了半天,洛相风眉头依旧紧锁。
“我记得当年事,是因为玄冥大神在两大阵营之中摇摆不定,帝江与共工都怕他临阵投向另外一方,这才决定联手将他除去的。可大人你说的这个什么误会,我倒是从没听说过。”顿了顿,洛相风又道:“如果只是因为一个误会,导致了大神陨落,这等乌龙的事情,陛下也应该知情才对,可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陛下倒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人。”柳梦白低头道,“我曾经有幸获准在昊天陛下的书库之中读了三日的书。其中有不少关于神魔之战的记载,但都没有提到过什么误会,其中记载的玄冥大神殒命的前因后果,与老黑说的差不多。我想这当中应该不会有错。”
无晴点点头。可是,玄冥自己的记忆,没必要作伪来骗人。况且他与红瞳的对话,是真是假只要无晴翻阅一下红瞳留给她的记忆也就知道了。如此想来,所谓的那个误会,一定是真的存在的。只是在记载的时候,被人抹去,并且还让帝江和共工一起背了这个黑锅。
“柳梦白,帮我给舒窈传信,我需要他来一趟。毕竟玄冥大神是阳离城的祖先,有些事情他应该知道的。”
柳梦白点点头,转身离开去传信了。洛相风想了想,对无晴道:“大人是不是要在地府流连几日了?”
无晴点点头,看了看地上的彼岸花,无奈的摇了摇头。一百多段记忆,想要全都读完这不可能,即便是强行动用红瞳之力将这些全部读取,之后无晴的神经也一定会因为接收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崩溃的。况且无晴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毁去这么大一片花田。但几位大神的记忆她不想错过。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误会到底是什么。
伸出手,搭在帝江留下的彼岸花上,无晴咬了咬牙,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其实,无晴已经是在冒险了。方才读取玄冥留下的记忆,已经耗费了巨大的精神力,现在已经是在勉强为之。可她不想等。直觉告诉她,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画面展开,其中只有一个人,素色的金炮,华美非凡。男子气宇轩昂,举手投足带着人间帝王所不能比拟的霸气。
这人无晴认识,端云城有他的画像。大神帝江。
“唉。”一声叹息。帝江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也不知道最终会是谁看到这段记忆。总之那都是吾的身后事了,吾也管不了。时间紧迫,吾只说几件事。”
话音未落,帝江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玄冥的事,吾已经没机会向吾的兄弟道歉了。吾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与玄冥无关,”说到这里,帝江的眼中竟然泛起了泪光,“他身负轮回之力,出现那种事情,吾第一个自然就会怀疑他……但无论如何,是吾不对。是吾害死了自己的兄弟。没办法,此时道歉,为时已晚。吾只希望,他的轮回之力能够保护他魂魄不散,再入轮回。哪怕不再轮回,只要他能够看到这段记忆,知道吾向他认错了,也就够了。”
那个误会,应当就是帝江口中的真相。可误会是什么,真相是什么,帝江却没有说。不过无晴还是有留意到,那件事与轮回之力有关联。这算是个调查的线索吧。
“第二件事,”帝江转过身去,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估计是在擦眼泪,又转回身来,低声道,“神魔决战,迫在眉睫,此一战,不是为了吾与共工之间要分个胜负,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说来可笑,吾等竟然要因为这种原因赴死,说出来都怕小辈们耻笑——此一战,吾等必须要死,神魂俱灭,否则用不了多久,天地之间便会再起一场浩劫。这件事,吾与共工难得的达成了一致。唉,真是可笑,斗了这么多年,简直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从来不能好说好商量的两个人,竟然在死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嗬嗬,嗬嗬嗬。”
帝江笑容苍凉而诡异,语气之中有不甘,有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大义凛然。
“罢了,小辈,”说着,帝江咳了几声,竟然咳出血来,他笑了笑,低声叨咕了一句:“玄冥你个小王八蛋,伤得老子还不轻呢。”继而又坦然笑道:“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死的不痛快。”清了清嗓子,帝江开口道:“小辈,如果你是已经是个死人了,读到这段记忆之后,就请转世轮回去吧,忘了你看到的一切,忘了你听到的一切,好好做人,好好活着。但如果你是个活人——活人没事去阴间做什么?咳咳,如果你是个活人,吾留下了一卷书,藏在极乐净土里,你若是有本事就去寻来,没本事的话,就给端云城的后人传个话,让他们去寻。”
也是极乐净土?这两兄弟还真是默契,留东西都留在同一个地方啊。无晴腹诽着。
画面之中帝江笑了笑,笑的十分英武,十分好看:“最后一句话,算是吾对你的奖赏,也是忠告。”帝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无晴惊讶的发现,帝江笑起来眼睛的样子,跟自己还真有几分相似,怎么说的,都很像狐狸,十分狡猾的样子。
“告诉你,记住了,”帝江向左右看看,仿佛是在确定有没有人在偷听,这才凑近了低声道:“小心仙界的人。”说完又捂着嘴笑了笑:“吾什么都没说。”
紧接着,外面传来声音:“陛下,神兵集结完毕,向陛下请旨开拔!”
帝江点点头,淡漠的说道:“知道了。”
又转回头,对着画面这边说道:“吾要走了,要去赴死了。唉,还真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后面还说了什么,无晴没有听清。画面到此为止,再无后续。无晴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手中的彼岸花再次化作流光,随着无晴的叹息声,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