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晴和舒窈都是一愣。可没过多久无晴就反应过来：“可端云城的风水已经毁去了啊！”
阎罗点了点头：“不错，我方才的迟疑也正是因为如此。端云城的风水已经在昭烈屠城之时毁坏了，不再适合这个阵法了。”
“难道昭烈一早就知道西王母会选择那里，故而……”舒窈摇了摇头，这不可能，自己带着舒暝逃去端云城求救这件事，多少有些意外的成分，如果当时路上遇见了别人呢？如果舒暝当时就与红瞳合为一体了呢？这当中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以昭烈的性格，不会做这样不确定的事情，更不会冒这种风险。
“以昭烈的心智，能够有这样的算计也不足为奇，只是斯人已逝，我等也只能猜测了。”阎罗低声宽慰道。
无晴摇了摇头：“这应当是个意外。昭烈对回魂大阵的理解远在莫问之下，而莫问用了足足半年的时间才推算出来这个大阵所需的风水助力，昭烈没有那个时间更没有那么高的资质。只能说这是一个意外了。”
端云城城主府之中的拜月楼，当初是阿嫦小住的地方，却是端云城能够布置回魂大阵的关键所在。意外的是，当初昭烈屠城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了翻找什么东西还是手下的兵士不小心，竟将拜月楼撞了一个窟窿，后来竟然整个塌掉了。无晴几次返回端云城的时候看着拜月楼一片废墟，都有心将之复原，毕竟这窄窄的一栋小楼是自己和阿嫦情谊的见证，可实在是没有机会去做，便只能一拖再拖，直到如今。
“我不明白，只是一栋楼而已，复建不就好了么？”舒窈不解。
阎罗见无晴还在失神，便开口为他解释：“拜月楼的风水不只是它的位置，当年所用砖木，营造之人，甚至广寒仙子自身命格，都对小楼的风水有影响。如今即便是能够模拟当日情境将之复原，怕是也要等上许多年，还需要足够的机缘，才能聚拢所需的气运。太难了。”
“原来如此。”舒窈摇了摇头。端云城是无晴心中的痛，如果能别和那里扯上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无晴揉了揉眉心，抬头问阎罗：“除了端云城，还有别的地方么？”
阎罗又低头看了看图纸，摇了摇头：“我对此道也只是一知半解，算不上精通。若是步云歌还在……”就算是步云歌还在，也是站在西王母一边的，自然不会为自己答疑解惑了。想到这里，阎罗又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们原本是想布置在哪里的，那个地点步云歌一定是知道的。”舒窈无心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无晴。
“有两个人可以问。”
“谁？”
“步云歌昔日曾经留下一卷手书，请水月代呈昊天。再者就是，霓裳仙君，或许会在不经意之间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我传信让大哥带着霓裳过来一趟便是。这种事情，还是大家当面说清楚的好。”阎罗抬手喊来信使，没有动笔留下字条，只是对信使说了几句，信使点点头：“陛下伤势有了反复，非天帝陛下不能压制。另外陛下伤口崩裂，需女红上佳之人选前来帮忙缝合。”
阎罗点点头，信使便化作一溜青烟，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安排，以当前来看无疑是最为妥帖的。阎罗能够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如此周全，当真是让舒窈和无晴刮目相看了。
“千万别让水月无那丫头知道你在这里。”阎罗突然撇了撇嘴，“不然她非跑来不可，说不定我这里就要露馅了。”
“月无仙君虽然情痴，却也是分得清轻重之人。”舒窈淡淡的说道。
无晴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八卦，只是看着阵图，想要找出些端倪来。
“对了小窈，”阎罗又问，“你将半块鳞片交还给绿衣，不怕她从掰断鳞片的手法上看出些什么吗？”
舒窈笑了：“当初掰断鳞片的人是鬼王，这世间活人还见识过鬼王手段的，怕是不多吧？”
话音未落，阎罗也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踩着舒窈这后半句话进来的钟馗，一脸莫名其妙，左右看了看，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有了线索？”阎罗问道。
钟馗赶忙行礼，之后答道：“跟了半路，那人卸下伪装，却是一红衣男子，属下正要继续跟踪，却不想红光一闪，人就不见了。我害怕是障眼法或者隐身术诱我上钩，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这才四下翻找了一番，却发现那红衣男子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属下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这也不是你的失职，是我们低估了来人的手段。”阎罗拍了拍钟馗的肩膀，宽慰他不要太过自责。
舒窈神色有异，双眸之中疑惑闪了又闪，终于开口问道：“鬼王，是怎样的红光？以前你可曾见过？”
鬼王摇了摇头：“从未见过，但却是十分诡异。”钟馗挠了挠头，迟疑道，“有些像……神力。”
舒窈一愣，无晴终于抬头看向舒窈，目光之中满是询问。
舒窈摇了摇头，抬手打开轮回之门，钻了进去，又从另一道轮回之门之中钻了出来，正要开口问话，却见钟馗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这样的，与那人的手段一模一样！”
阎罗愣住了，无晴也愣住了，舒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错，阿胧的确是阳离城的后人，”许久，还是阎罗先开口。可西王母从未在人前显路过轮回之力。退一万步说，她以为刚才无人看到，那么为何还要打扮成男子的模样？
不要说阎罗想不通，所有人都想不通。
“难道阳离城还有他人存活？”舒窈想了想，又看向无晴。
无晴猜到他此时心中所想，却摇了摇头：“魂魄归一之后，她便失去了使用轮回之力的能力，小法术或许可以，但轮回之门却是无力开启的。”两人说的，自然是舒暝，也就是后土了。
三人的神情吓到了钟馗，他再三确认，自己看到那男子离去的方式确实与方才舒窈表现的一般无二。等定下神来，钟馗这才意识到，他所亲眼看到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切莫对外人提及。”阎罗轻轻按了按钟馗的肩膀，钟馗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感觉到他家阎罗陛下的手是颤抖着的，这个小动作不是在安慰或者告诫钟馗，而是在强迫阎罗自己不要太过紧张。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无晴站起身来，指了指阵图，“当初昭烈与我说，这个阵法当中，需要四个半身血脉的人来填阵眼，他曾经与指使他的人那里打探过，得到的回复是此事已有计较，不必他过问。老哥，据你所知，这四个人可能是谁？”
阎罗脱口而出：“你我小窈大哥，刚好四个。”
“噗——”舒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阎罗这才觉察到自己话有不妥，挠头笑了笑，精神也总算是放松了下来：“我不是玩笑的。不过这天地之间，我知道的半神血脉确实就这么几个。阿胧不会拿自己填阵眼的，后土那里，她应该不敢打主意。算来算去，也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端云城不会有半神存活，毕竟那些尸首都是我们两个一具一具亲手下葬的。事后也清点过人数，除了晴儿一个远嫁凡人的堂姐之外，一个都不少。”舒窈慢慢回忆道。
“芊堂姐被端云城的噩耗激得气血逆行，不久之后便难产而死，孩子也没有活下来。她下葬那日我就在不远处，不会有错。”无晴补充道。
“那么阳离城呢？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少上些许几个人，怕是很容易掩人耳目吧。”阎罗问道。
舒窈点了点头：“彼时我与舒暝忙着逃命，根本顾及不到这些细节，事后，那里已经变作废墟，所有尸骨都被焚毁殆尽，想要清点人数也是不可能的了。”
“你回去过？”无晴突然看向舒窈。
舒窈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再找到你之前，我回去过。”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
阳离城比端云城毁的更惨，烈火焚城，犹如修罗地狱，舒窈竟然敢回去，当真让人意外。
轻轻拍了拍无晴的手，舒窈淡淡笑道：“父亲曾说，待我们成亲之后，就把他一直随身的佩剑空山新雨赠与我做贺礼。当年我思念舒暝，又找不到你，独自饮酒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便回去找了找，可惜没有找到。想来是离火太过凶悍，容不得这把神兵利器吧。”
“空山新雨？”一旁一直不做声的钟馗突然道，“那可是把传说中的好剑啊，听说剑身上镶嵌了一块五彩石，与女娲娘娘补天之时所炼乃是同源。”说着，钟馗挠了挠头，“就算是离火，也不可能炼化五彩石吧？一定是魔君陛下你找的不够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