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无晴一愣，笑着摇摇头，脚下，尸山血海泛滥，暗室之中陡然变了光景，仿佛阿鼻地狱的景象显现，无数饿鬼利爪，遮天蔽日，哀嚎着咒怨着，扑了过来。
手中天机雪绫扇一摇，咬破指尖在凭空画下咒符，口中叱道：“散！”话音刚落，幻象消失，暗室本来的光滑平坦再度呈现在眼前。
“这应该是第二道防护。这个步云歌心思也够细腻的了。”无晴自言自语，再次打起精神向前走去。走了不远，就看见地上画着的巨大法阵。凭空看了一眼，便知道是静室几案上图纸中所绘的模样了。
血腥气味也正是从这个法阵之中传来的。
“看来此地死了不少人。这血的味道还很新鲜。”无晴低头用手捻了捻地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暗红色泥土，又凑到鼻尖处闻了闻，算是做出了判断。
眼前的法阵，无晴记得，《柱极符鉴》之中有一阵法，是可以将魂飞魄散之人通过转化作用复活的。眼前的阵发虽然不够完善，但大体的模样已经出来了。想来步云歌不断的捉凡人来试验，应该就是在验证法阵的作用。无晴咬了咬嘴唇，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暗红色的泥土。死在这个法阵之中的人，怕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身为仙君，怎么能如此？无晴不解。
转身离开暗室，出了静室，霓裳依旧小心的警戒着。见无晴出来了，连忙问道：“大人，如何？”
无晴摇摇头，低声道：“你想帮你师兄吗？”
霓裳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大人你说，要怎么做？”
无晴想了想：“怕是我要毁了这里。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但有些东西是记在脑子里的，他若是还想继续这么做，你我也都拦不住。”
霓裳低头不语，许久才抬起头：“就依大人所说，将这里毁去吧。我没有来过，大人也没有来过。”
无晴点点头。
“刚刚师兄已经离开了，走的匆匆忙忙的，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可能是仙界有事吧。现在正是好时机，大人动手吧。”
“你先退出去，在门口等我。”无晴吩咐道。
霓裳不知道无晴要用什么手段，只能点头从命了。
无晴心里，却是另一副打算。这里既然是步云歌的外宅，总该存放一些不错的东西。反正自己要将这里毁去，不如先下手收刮一番。最近天机阁赔本生意做了不少，再没有进账，自己都要心疼了。
想到这里，无晴嘤嘤一笑，神识扩散开去，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小小的库房。走进去之后无晴才发现，这库房里面大多都是一些书籍，再就是一些布阵需要的丹砂和符纸，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无晴苦笑着摇摇头，挥手将书都收了起来，丹砂和符纸就放过了。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一处暗格，暗格里面是一串通体黝黑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佛珠。
“这东西？”无晴愣了愣，“好像有些眼熟。”想了想，却又没有头绪，不过能让步云歌小心收藏的东西，必然不是凡品，无晴便先收了起来，回头交给地藏或者行云去研究就是了。
收刮无果，无晴有些恼怒，堂堂仙君，竟然这么小气，也不知道他平日里收集的那些好东西到底都存放到哪里去了。无晴回到庭院中央，想了想，放火总归是最好的办法，手中混沌之火的火苗随心而动，急不可耐的想要吞噬一切。
“不妥。”无晴倏的的收起了混沌之火。混沌之火固然可以焚毁这里，但此地毕竟是人间界，一旦混沌之火燃起，想要不误伤他人，却不容易。到时候自己受天雷惩戒事小，若是惊动了仙界，以堂堂仙君手眼通天的手段，难保步云歌不会知晓。被他迁怒倒不要紧，可若是他知道霓裳也牵扯其中，反倒辜负所托。
果然，还是需要动用云韶之舞。无晴叹了口气。先用云韶的第一乐章布置连混沌之火都不能突破的结界，第二乐章抹去此地所有过往痕迹，之后在用第六章烧毁这里。打定了主意，无晴从归墟之中取出一坛酒来，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这是唐婉柔精心调制的药酒，其中融入了很多绝世稀有的药材，能够最大程度的帮助自己快速恢复灵力。若不是外面还有霓裳等着，若不是步云歌随时可能回来，无晴绝不会轻易动用药酒，毕竟酿成的数量少得可怜，喝掉一坛少一坛子。
接着酒劲，无晴晃动着身形翩然起舞，脚下踩着阵法，衣袂翩跹，裙带无风而动，广袖开阖遮掩，手中的天机雪绫扇挥舞，仿若一声号令，庭院中所有的花木也都随着无晴的步伐摇曳生姿，诡异的香气一时弥漫开来，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气息。一章终了，结界已成，再看四周，房屋亭阁皆成瓦砾齑粉，花木也都失去了生机，纷纷化作漫天花雨。整个庭院中所有的东西都在随着无晴脚下的舞步舞动着，仿若飞蛾扑火一般，燃尽生命，舞姿却不肯停歇。
第三章终了。无晴双眸闭合，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止，轻舒长袖，玉手纷飞，随着无晴愈来愈快的动作，无边大火突然蔓延开来。比之此前练习时的刻意收敛有所不同，无晴此番这一曲云韶没有丝毫的保留，将自己全部的法力挥洒出来，视线所及之处，混沌之火漫无边际，将一切化为虚无。
直到六章终了，无晴这才渐渐敛住身形，停了下来，注目四周，出去洞口处的通道，庭院中的一切都已经消失无存。此地已经化作最为原始的山洞，什么都没有了。无晴强撑着再度散开神识查看，此地以往的气息痕迹也都被自己消除殆尽，这才放下心来。扶着洞壁，慢慢的挪出了山洞。甫一出山洞，晴天霹雳由远及近，一道天雷横空截断天色，无晴已经没有力气再布置结界保护自己，生生被这道天雷劈了一个踉跄。转瞬之后，天色又恢复如常，仿佛那道天雷只是梦中所见。
霓裳也被降下的天雷吓了一跳，转身见无晴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见她虚弱，也没敢多问，抱着无晴的腰一路急行，进入山下一处繁华的城镇之中，找了一间客栈，将无晴安顿下来，又掏出随身带着的丹药给无晴服下，见她终于沉沉睡去，气息安稳，这才放心下来。
等到无晴醒来，已经是一日之后，伸了个懒腰，发现已无不适，不知道是自己法力又精进了，还是霓裳的丹药管用。无晴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回过身，就见霓裳端着汤水站在门口。
“大人可算是醒了，真是把我吓坏了。”霓裳嗔怪一句，将汤水放到无晴面前。
“那里的一切痕迹都毁去了，你放心，他不会知道你曾经去过。”无晴交代了一句，便端起碗，将汤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霓裳点点头：“只盼他得到了教训，从此收手。不然再有下次，我也没脸来求大人帮忙了。”
无晴双眸低垂：“若有下次，怕是会做得更隐蔽，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霓裳神情黯淡，摇了摇头：“不论如何，此番多谢大人了。”
无晴微微一笑。霓裳又道：“可惜没有什么像样的礼物送给大人。”
无晴想了想，她也不愿让霓裳觉得欠自己一个莫大的人情，便说道：“仙君的手艺妾身一向仰慕，若是仙君得空，不妨帮我做件衣裳，如何？”
霓裳忙不迭的点头，感激的看着无晴：“我手中恰好有陛下所赐的绫缎，都是最好的货色，等我回去就裁成衣裳送给大人。”
无晴微笑点头，算是笑纳了。
见无晴确实无碍了，霓裳终于放心，与无晴互相嘱咐了几句，便回转仙界。无晴想着如何去与帝都的唐婉柔和莫问会合的事情，突然被楼下传来的吵闹声给打断了。
“什么事这么吵？”无晴喊来小二询问道。
小二昨天没见过无晴，只知道天字号上房里面昨日里住进了两位姑娘家。如今见了，突然被无晴的美貌惊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无晴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嗔怪霓裳，怪她没有施法敛去两人的容貌身段，无端惹出这种麻烦来。可需知昨日霓裳见她虚弱，整个人都吓坏了，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地方安顿她让她恢复，哪里还会想起这些细枝末节来？
“你要是不说，我去问别人啦！”无晴笑着呵斥了一句。小二见她笑了，顿时如沐春风，整个人都飘然起来，向后一个踉跄，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无晴扶额，楚国民风开放彪悍，不似中原那般男女大防。但对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很是失礼。也不知道这家店平日里是如何做生意的。
“什么事？”穿着打扮好象是掌柜的人从楼梯上走来。
无晴趁机赶紧转身，收敛了容貌身形，看上去就如同一般赶路的女子一般，让人记不住容貌的样子。这才回过身来，看着掌柜：“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样吵？”
掌柜比较圆滑，笑脸相迎，冲着无晴拱了拱手：“打扰姑娘休息了。方才外面是一队衙役，奉命查封街头张记老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