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玛窦走进太极殿,看着金座上正襟危坐的朱翊钧,想起临行前教皇的嘱托和在大明受到的委屈,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眼泪,而旁边其他传教士早已经嚎啕大哭。
张鲸站在朱翊钧后面朝旁边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使了个眼神,侍读学士立马心领神会,提起毛笔在《起居注》上唰唰的写道“今泰西国使朝,初入宫殿,则为帝之威震,一时诸朝而泣”。
朱翊钧心想老子还没驾崩了,你们哭个鸟?
当然心里想是心里想的,做可不能这样做。
朱翊钧缓缓地走下去,一把扶住利玛窦,看着利玛窦淤青的眼眶,强忍着笑意说道:“How are you?”
利玛窦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
嗯,难道是我英语发音不好吗?朱翊钧绞尽了脑汁又想到了一句:“Nice to meetyou。”
想不到这时利玛窦开口了:“敢问陛下讲的是哪个地方的语言,我竟然一句没听懂。”
朱翊钧听着这一口流利的中文,竟然还是凤阳官话。
这哥们为了传教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这一口流利的English不正宗吗”,朱翊钧故意抬高了声音,以表达不满。
虽然我英语成绩不好,四级也没过。
利玛窦挠了挠脑袋说道:“听不懂,小民只会母语、拉丁语、法兰西语、佛朗机语……”
“那个英……。英吉利语呢?”,朱翊钧幽幽地看了利玛窦一眼,这叫只会?
“陛下说的乃是欧罗巴西北部的一个小国家吧?”利玛窦回答道。
朱翊钧这才明白过来,现在才是17世纪,英国人不知道还在给哪个帝国当便宜儿子呢。
坐在一旁的侍读学士愣是没听明白俩人在交流什么,那《起居注》该如何记载呢?不过好在能进翰林院的最起码是进士起步,肚子里的墨水一辈子都用不完,紧接着一行“蛮夷之民,慕我大明之风久矣……。”轻轻松松悦然于纸上。
写完还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陛下,我此次前来还带来了精美的……”
张鲸看着利玛窦拿出来镀金铁质的自鸣钟,叫来身旁的助手一步步地安装,眼都直了,甚至心里都已经盘算好待会叫哪个干儿子去坑洋人一个了。
朱翊钧无聊地摆了摆手,说道:“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想看看人参果”
被打断美梦的张鲸幽幽地看了朱翊钧一眼,撇了撇嘴。
利玛窦打开随身携带的漆色小箱子递给张牛子,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盯着朱翊钧想看看他的反应。
拿到小箱子的朱翊钧欣喜若狂,果然这个“人参果”就是后世的花生啊。这东西既可以压榨成植物油炒菜,也可以作为零食,甚至作为主食也未尝不可啊,这物件要是拿给灾民吃无异于灵丹妙药。
不过还是得先种植总结出来经验再推广,这事该交给谁办?。
利玛窦看着眼前兴奋地快蹦起来的朱翊钧,心里舒了一口气,不虚此行啊,搞定了皇帝就基本上搞定了整个国家,未来天主教的传播将会更加容易。
至于这个花生的“延年益寿”的功效嘛,是自己在南昌时交到的一个朋友替自己想的噱头,说是京师里的王宫贵胄都喜好炼丹修仙,追求长生之道,没想这四个字简直就是金字招牌实在是好用极了。
没想到一国之君也相信这种鬼怪传说,啧啧啧。
利玛窦决定趁热打铁,向朱翊钧推销一下天主教。
“陛下,小民……”
朱翊钧打断了利玛窦:“以后你就称臣吧,朕得此宝物甚喜,就赐你京师的一块上百亩的空地吧。”
一旁的侍读学士浮现了惊讶而又嫉妒的脸色。
他右手紧握着笔杆,写到:泰西国使臣貌丑无比,不知何礼……。
利玛窦大喜过望,连忙拜谢,捏起衣角轻轻擦拭着眼泪。
这一趟实在太顺了,主啊,是你在照亮我前行的道路吗?
一旁的张鲸看向后面传教士缓缓打开的箱子,惊慌的大叫:“刺客!刺客!快救驾!”
朱翊钧探了探头,不就是个十字架嘛,斥责张鲸不要大惊小怪的。
利玛窦哈哈哈大笑,举起十字架说:“这是普天之下真正的神灵,伟大的圣人。是伟大的他造就了天和地,是伟大的他创造了我们,是他赐予了我们生命,而他又因我们而死。我们的一生都在学习他,敬仰他,崇拜他,如此我们才能从死亡中复活,升入天堂。”
朱翊钧盯着十字架上被钉死了的铜制裸男雕塑,细细咀嚼着利玛窦的一番话语。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呢,这位耶稣老兄弟要是出现了,那我这一国之君摆哪去呢?
这不是鸠占鹊巢嘛。
“若夷也,不得死其然”侍读学士听到利玛窦把圣人的帽子戴在了一个赤裸的男子身上,愤慨至极,想到了孔夫子的一句经典之骂迅速记载纸上。
好家伙,感情你是来抢饭碗的,侮辱我就算了,居然侮辱孔圣人。
圣人只能是孔夫子一人。
朱熹也算一个。
皇上嘛……自然也是。
利玛窦一通慷慨激昂的之后,大殿内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有人在沙沙的写字。
朱翊钧决定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嘴上露出了标准的笑容走到殿中一把搂过利玛窦,说道“然也,然也,你们的真主真是个好人啊。”
“陛下,是耶稣。”利玛窦第一次见到如此平易近人的国王,心里一阵暖流经过,不过纠正还是要纠正的。
朱翊钧脸上露出了惭愧的表情:“然也,然也,他们都是一家人,咱们先去看看朕赐给你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