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四百年前繁华的京城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从东头一直延伸到西头,街旁的房屋鳞次栉比,有卖绫罗绸缎的布庄,也有茶坊酒肆。耳边传来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朱翊钧有些恍惚,我这就穿越了?
亦步亦趋的张牛子紧张的用眼神指挥着扮成行人的侍卫,侍卫则心照不宣地与朱翊钧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陪皇上去风月场所的路简直不要太熟悉了。
朱翊钧发现街上的行人似乎都在用怪异的眼光扫视他,张牛子爽利地告诉他真龙天子自然是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光芒,这些凡人哪见过什么贵人呐。
朱翊钧木讷地点了点头,
谁叫我是帅气逼人的皇帝呢。
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累了,朱翊钧随意地找了一处榆木桌坐下。
原本依靠在柜台上与人闲聊的小二眼前一亮,仿佛捕捉到了最肥美的猎物一样,蹭的一下窜到案桌面前,殷勤地用手中不知道多天洗一次的抹布殷勤地擦着案桌。边擦边舔:“嘿,客官,一瞧您这面相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不知道贵客光临小店想要点啥?。”
实践证明任何人都难过“马屁关”。
朱翊钧向旁边人使了一个眼神,张牛子立马心领神会,从袖子里掏出了些散碎银子。
“哦?你倒是说下,为何我是大富大贵之人。”
朱翊钧轻轻撩拨了额头前的头发,此刻恨不得有面镜子拿来照一照。
“嘿嘿,客官请往这边瞧,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大抵分为三种,第一种面带些许菜色的,此类人乃是勉强吃饱穿暖之人,多为以种田为生,偶尔做点小生意;这第二种人呢虽然能吃饱穿暖,但是身材往往偏瘦,多是些进京赶考的书生、吃皇粮的小吏,这第三种人嘛并不常见。”
店小二俯下身子,轻轻拍了一下朱翊钧的肚腩,余光却盯向了案桌上的银子。
“这第三种人嘛,自然是像公子这番每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想必您早就吃厌了。”
说罢,店小二轻轻一抚衣袖,银子便掉落在手中。
朱翊钧涨红了脸,低头看着自己肚子,原来明朝时候人们很少能吃到荤腥,故而没怎么见过胖子,怪不得街上行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
也难怪,虽然每天都在高强度“锻炼”和“运动”,但是毕竟这几个月在宫里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能不胖嘛。
张牛子此刻也是替主子尴尬极了,红着眼盯着店小二,打人之前能不能先看看狗!快把银子还给我!
店小二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一个劲的擦着案桌呵呵地傻笑。
“那个啥,来二斤烧牛肉剔剔牙……。唔……你捂我嘴干嘛?”
店小二紧张兮兮地用抹布堵住了朱翊钧的嘴,小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半天,“客官,慎言!慎言呐!私宰耕牛可是大罪,万万不敢吃什么烧牛肉啊!”
“那我吃猪肉总行了吧,来盘回锅肉,多放辣子。”
店小二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他手上的抹布捂住了朱翊钧的嘴巴,扑鼻而来的浓厚的酸腐气味呛得他直干咳。
“客官,万万不可啊,且不说菜名没听说过,这辣子是何物我也不清楚,可这千万不可叫那什么肉,一定要称之为豚!”
“却是为何?”朱翊钧发现明朝似乎还有好多现代常见的作物没有传入或者流行。
店小二压低了声音:“咱这皇帝老子不就姓朱嘛,而这朱与猪又是同音,那你说杀猪的时候是杀猪还是杀朱呢,谁知道你是想杀猪,还是其实想杀朱,这猪和朱意思又不同,虽说这几年又允许称猪为猪了,可是谁能知道过几年会不会又禁止呢。”
朱翊钧听了店小二的话,感觉头都炸了,伸手一个巴掌招呼过去:“别废话了,随便上吧,猪……豚狗不如的东西。”
小二捂着脸混溜溜的跑了,动不动就敢打人,真是变态,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消费,变态我也喜欢。
看着面前淡绿泛青色的汤水朱翊钧陷入了沉思,这扑鼻而来的泔水味挡也挡不住。
“少爷,这正是本店招牌琼浆玉液十全大补汤,据传这是天上的王母娘娘举办蟠桃盛会时的上乘佳品。这浆汁乃是从洪沙瓦底千里迢迢送来的珍贵玉石中提炼而出的。昨个武清候来到小店都指名道姓地要点来尝尝呢。”
店小二把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有感情色彩地朗读了出来,像这样平时大门不卖,二门不出的王公大臣的傻儿子,一坑一个准。
其实在前世自己是听说过老北京豆汁的。
咱老北京人早起来就这么一出,嘿,这叫一个地道,西太后都爱喝这个。
额,貌似西太后是下一个朝代的东西。
慢慢地端起碗,轻轻一闻,
呵,谁家孩子晕车吐锅里了?
朱翊钧果断放下碗,表示再也不碰了。
刚想就手倒掉,朱翊钧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到了一个黑黝黝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