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回到主院的时候身上带了夜露,在外间站了一会儿才进去,一进去就听到屏风后的床上传来轻轻的痛吟,燕绥一慌,连忙绕过去。
床上床帐未放,沈相宜痛苦地蹙着眉,鼻端发出痛苦的哼声,俨然陷入了噩梦中。
他急忙去摇晃沈相宜,“相宜!相宜?”
沈相宜被痛苦的梦境拖着,这时候被燕绥晃醒,还有些恍惚,她漂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待看清了燕绥担忧的面容后,一下子奔溃,大哭起来。
她哭的委屈极了,本来是小丫头,这会儿哭的更像个小孩子,平日风情的眼尾如今通红通红,说不出的可怜。
燕绥一下子被她哭的心疼了,忙坐下来抱起她,轻抚着她的背,笨拙地哄她,“相宜不哭了,乖相宜,不难过了……”
沈相宜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止住哭声,紧紧地抱着燕绥不肯撒手,“夫君,你就在这里,不要往别的地方去好不好?夫君!”
外面的如云和绿杨支着耳朵听,听到王妃哭了,连忙进来,结果就看到小夫妻你侬我侬的样子,臊红了脸急急忙忙地又出去了。
沈相宜哭了许久,哭的脑袋发懵才停下来,不好意思看燕绥,背过身去擦眼泪,羞得满脸通红,妇道人家善妒向来都是大忌,她不过就是仗着燕绥对她的爱重罢了。
知道她害羞,燕绥出去让人打了一盆水,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擦脸,看她一直低着头不肯看自己,无奈道:“越发娇惯了,你叫我去,我便去了,又哭什么?”
沈相宜抿着红艳艳的嘴唇,嘟嘟囔囔道:“我不那样说,旁人定说我善妒,其实我心里不想让你去的。”
燕绥把布巾子扔到水盆里,脱了外衣,抱着她躺下,“好了,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你不要怕旁人说的,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谁能说什么。”
“唔。”沈相宜使劲压着上翘的嘴角,缩在燕绥怀里,拉着燕绥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夫君,我给你生孩子,你疼我一个人可好。”
她这话其实僭越了,不过燕绥乐意她这样,“你不给我生孩子,我也只宠着你一个人。”
这话太过让人甜蜜,沈相宜忍不住笑出来,“夫君,我再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吧。”
燕绥轻轻抚着她略略凸起的小腹,道:“你说。”
“我其实有个乳名,是我娘亲起的,叫妙妙,我娘亲识文断字,与我父亲相投,当初父亲给我起名相宜,母亲便给我起了这个小名。”
“妙妙。”燕绥将这两个字在唇边滚了一遍,心里越发觉得可爱。自己的所有都在怀里,他往后每走一步都要为她们考虑,既然做不了纯臣,那么便做一个权臣吧!
次日太后回宫,燕绥作为成年皇子,都要跟着皇上在正阳门恭迎,王妃自然也在其列。
卯时刚过,纤尘不染的正阳门前站满了皇室宗亲,皇子跟着皇帝在最前面,太子妃和皇后带着分位高的宫妃、宗亲王妃和公主们在后面。
沈相宜捏着帕子有些不舒服,她昨日没休息好,又生了一肚子气,不免有些不适。
昌王妃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瞧着还得等些时候,要不先去歇一会儿?等太后娘娘到了你再来?”
沈相宜摇摇头,“多谢嫂嫂,我还好。”
“怀着身子就是有诸多不便,尤其你又是头胎,更是不容易,四弟看你跟眼珠子似的,你可别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昌王妃打趣她,沈相宜*了脸,咬着嘴唇,佯怒道:“嫂嫂怎么好好的打趣起我来了?是因为我没有到府上去给嫂嫂请安吗?”
两人正说着,前头的太子妃回过头冲着两人笑了笑,“四弟妹可还好?我不能出宫,也没能见见四弟妹。”
沈相宜知道这就是太子妃,连忙道:“娘娘哪里话,是妾身失礼,还没有到东宫去给娘娘磕个头。”
“你就是太见外了。”太子妃二十五六的样子,长相不是艳丽的那种美,而是非常典型的京中闺秀的美,大方又不失婉约,很有东宫太子妃的风范。
“你如今怀着身子不便,等孩子出世了,可得带他到东宫来。”
想到太子夫妻那比旁人都厚几分的礼,沈相宜连忙应下来。
谁都没看到跟在后面的裕王妃满脸不屑。
辰时三刻,太后銮驾终于远远的来了,几声礼炮过后,太后的轿辇停下,沈相宜远远地看了一眼,太后和当年她见过的太后一样,雍容华贵,目空一切。
四周静的落针可闻,沈相宜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觉得这孩子今天真不乖,肚子一直坠坠的疼,她借着宽大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心里默念太后快些进宫,她也好休息休息。
后宫女眷和皇子大臣们隔得很远,燕绥担心沈相宜,却也不能做什么,成年的皇子里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跨马上阵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外家的,但凡行差踏错,赔上的就是妻儿。
皇帝和太后短暂的寒暄之后仪仗进宫。
太后先回寿安宫,宫妃和皇子妃以及一众大臣妻眷等在寿安宫静宁殿上。
沈相宜肚子不舒服,一张小脸煞白,怕太后看出来发难,悄悄在自己脸颊上掐了两把,苍白的脸颊上泛起*,这才罢手。
太后这一进去,将将一个多时辰才姗姗来迟,众人忙提起裙摆行叩拜之礼。
太后由老嬷嬷扶着在在榻上坐了,略一抬手,“起身吧。”
沈相宜和昌王妃并排站着,规规矩矩垂着眼睛,一点都不好奇这位万人之上的女人。
“我去了这么久,皇后辛苦了。”
皇后如同普通公侯家的媳妇一样,微微福身,“母后言重了,臣妾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母后去太华山为国祈福,才是辛苦,臣妾不能陪伴左右,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比较满意,大气,知礼,是一个好皇后。
“你是个好的。”
这是对皇后的肯定,但皇后只是面露微笑,谢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