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召见燕绥,一回王府,燕绥就换了衣服进宫了,沈相宜便换了衣服歪在榻上描花样子,打算给燕绥做件衣裳,一想到往后燕绥会穿着自己做的衣裳出门会友,她就心里甜甜的。
坐了小半个时辰,如云打起帘子进来,说道:“王妃,几位姨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姨娘?沈相宜歪歪头,燕绥的妾室吗?
绿杨看她脸色不太好,忙提醒道:“是了,这几天倒是忙忘了,王妃没有同几位姨娘见过面,王妃,该准备什么?奴婢去准备。”
沈相宜这才回神,“哦!你先备着一些,一会儿见了人再说。”
绿杨看沈相宜终于回神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冲如云笑了笑,拿了钥匙去了沈相宜的私库。
要说燕绥的后院其实是真的很干净了,妾室和通房加起来一共才五个人。一个贵妾,两个良妾,两个通房。那两个良妾还都快三十岁了,都是当年给他开荤的宫女,他出宫建府的时候都带着,另外的一个贵妾是当年先王妃三年孝期满了,恰好燕绥又立了战功,那年正好选秀,便选了一个小县丞的女儿赐给他,做了贵妾。那两个通房来路就更简单了,乘燕绥醉酒爬了床的。
几人低眉顺眼地行了礼站在屋子中间,任由沈相宜打量。
沈相宜一脸严肃的审视着这几个人,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划过,暗暗和自己做了比较,最后得出结论,长得都不如自己!
她心里稍安,却转念一想这些女人都是燕绥的人,她又抿着唇不开心了。不管燕绥对她多好,都不能改变他是一个王爷,他终究是妻妾成群的事实,这两天燕绥待她太好,让她一时间忘了这个事实。幸好还没有到割舍不下的地步。
虽然没有人教导她如何为人妻,她自己却是个聪慧的,看的书多,见过的也多,自然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事,更何况是身居高位的北宁王爷。
压下心口一阵一阵泛起的酸疼,她撑起笑脸,这几年,别的什么没有学会,倒是这笑,她能笑的最好看,“坐吧。白鸳,上茶。”
那贵妾姓杨,生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温婉可人,与沈相宜气质倒是有三分相似,只是沈相宜皮囊美艳,她生的一般。
杨氏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沈相宜,见她虽然长相美艳,浑身却透着一股清纯的感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一个不好想与的。
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沈相宜觉得尴尬,于是主动找话头聊天,“你们都是多大年岁?几时进的府?”
杨氏低眉顺眼地回道:“妾身是四年前进府,今年二十岁。”
两个良妾更不必说,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早就没了什么心思了,老老实实地答了话。便一言不发地垂着头,继续装木头人。
倒是沈相宜多看了她们两眼,这两个良妾,从燕绥十三岁起就跟着他了,跟了他十二年,她悄悄掐着指头算了算,十二年前她才三岁,天啊!
一时间她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两个良妾竟然从那时候起就陪着燕绥了,当时自己却只是个会流鼻涕的奶娃娃!
强忍着心里的怪异感,沈相宜把目光投向坐在末尾的两个通房。
这两个人有些颜色,但眼尾飞扬的算计昭示着这两个人并不安分。
瓜子脸的一个先是掩着嘴笑了笑,道:“奴婢姓柳,一年前进的府,去年底跟了王爷,今年十五岁。”说着还娇娇地笑了两声。
沈相宜自动屏蔽了她的话,目光又看向旁边那个嘴角有痣的,“你呢?”
这个显然就城府深一些,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奴婢姓陈,三年前入的府。”跳过了什么时候跟的王爷,又道:“今年十八岁。”
沈相宜眨眨眼,对这几个人有了大致的了解,一人赏了些东西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沈相宜才坐在榻上发呆。原来这样的大英雄真的不会成为她一个人的。
绿杨怕她钻牛角尖,小心地开解她,“王妃,咱们王府上人丁简单着呢,就看那裕王府,裕王才二十一岁,就有一个王妃,十几个妾室,还有数不尽的通房呢。”
沈相宜自然知道绿杨担心的是什么,她拍拍绿杨的手,“放心吧,我没事。去瞧瞧今晚膳房做的什么晚膳,如果还没有开始准备的话,问他们要锅子。”
绿杨皱着眉往外面看了一眼,这四月的天,虽然说不热吧,可是也不冷啊,吃个锅子真的好吗?
沈相宜推推她,“没事的,我就是嘴巴里淡,想吃些有味道的,你去问问,有没有?”
绿杨只得答应了。膳房正准备要做晚膳,恰好绿杨来了,就转手开始准备锅子了,绿杨留了个心眼儿,让膳房准备了旁的,否则王爷吃不惯,那可就是不得了了。
燕绥一回府就知道下午那些个女人去见过沈相宜的事情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往后院去的步子快了一些。
沈相宜正忙着准备晚上吃的锅子。亲自收拾,忙的热火朝天,没有半点不悦,见燕绥进来,还冲他招招手,“夫君,快过来,我嘴馋,要了锅子,你要不要吃?”
“都行。”燕绥在吃食上向来都没有什么追求,有什么吃什么,从来都不挑。
既然燕绥都说了吃,沈相宜就又张罗着去要了一些面食。
看她忙前忙后的,燕绥眸色晦暗不明,她究竟是掩饰的太好,还是真的毫不在意。
两人还是热热闹闹地吃完了一顿饭,沈相宜眼睛大胃口小,张罗了一桌子,自己其实没有吃多少,大部分都进了燕绥的肚子。
燕绥是武将,又生的高大威猛,吃的自然也不少。头一顿两人一起吃饭,燕绥怕自己吃的太多吓到沈相宜,吃了五分饱,沈相宜便眨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夫君,你就吃这么一点吗?你真的吃饱了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粗鲁,跟将士们在一起的时候随意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在这娇滴滴的小妻子身边,他就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沈相宜填鸭式地给他喂,然后给喂饱了。后来他也就不再拘着自己了,该吃多少吃多少。
况且每次他吃饭的时候沈相宜总是睁大眼睛很崇拜地看着他,让他有一种自己很厉害的感觉。当然,这么多年,夸他厉害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就是沈相宜的称赞,让他分外开心。
用完了晚膳,沈相宜拉着燕绥出去溜达消食,在院子里走到第五圈的时候,燕绥低头看向圈着一条自己胳膊的沈相宜,忍不住解释道:“之前没有和你成亲,我也是没有什么忌讳,后院的那几个人,你如果看着碍眼,打发到庄子上去吧,只是那贵妾我记得是一个什么知县的女儿,不好处置,旁的……”
沈相宜停下脚步,揪着他衣袖的手用力,垂着头,一言不发,燕绥有些慌。
“你怎么了?要是实在不行,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出去也行,我给你想办……”
他话还没有说完,沈相宜突然就一下子抱住了他,“不用。我很开心,你能跟我说,我就很开心,夫君,我很开心。”
她一遍一遍的说着自己很开心,燕绥却有些心疼她,他们二人出生有些相似,又都不受家人待见,但他还算好些,最起码皇后明里暗里都是护着他的,太子也时常帮衬,但沈相宜不一样,母亲不在了,父亲软弱无能,嫡母恶毒,她一步一步走的都很小心,很会看人脸色,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却不坏。这更让燕绥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心疼。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宫里张罗着要去城外园子里避暑,燕绥作为大功臣,自然有一席之地,作为他的王妃,沈相宜也能随行。
这让沈相宜高兴了很久,老早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如今的大凉,没有什么强敌,边疆只有些小动乱,那些小国家都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燕绥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他在兵部领着一个闲职,平时也不忙,去兵部点个卯,然后转一圈,一些机密的事情也不会让他知道,他就有很多时间去陪小妻子。
沈相宜是个小话痨,燕绥却是个闷葫芦,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沈相宜在说,燕绥在听,一件事,她能唠唠叨叨讲两个时辰,燕绥却听的投入。
这样过了一个月,避暑的事情终于提上日程了,可以伴驾的各府都开始准备,有人欢喜,有人忧。
外面如何,沈相宜不去管,只管把自己和燕绥的吃穿用度都准备好,一类一类的分箱装好,贴上标签,归置到一处,忙前忙后的准备。
临行前的那天早上,外院的小厮来报,说王妃娘家来人了。沈相宜还愣了好久,她娘家来人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既然娘家来人了,也不能叫人把人赶出去,只得请进来。
赵氏和沈涟漪进来的时候沈相宜正坐在绣榻上端着一碗冰糖燕窝喝着,她收拾的都饿了。
绿杨领着两人进来的,一进来赵氏就要摆嫡母的谱儿,甩着帕子往椅子上一坐,鼻孔里挤出一个哼字来,“这些丫鬟都哪里买的?这么不懂规矩?都来了这么半天了,怎么还不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