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宜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赵氏。
绿杨没说什么,一直站在沈相宜身后的白嬷嬷阴沉着脸冷笑一声,“王妃跟前的丫鬟都是宫里出来的,宫里调教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就要指手画脚?”
被人这么指摘,赵氏怎么能忍,她自认为如今是北宁王的丈母娘,北宁王都得将她奉为座上宾,一个奴才竟然敢对她横眉竖眼,她立刻就不干了,跳起来伸出指头指着白嬷嬷的鼻尖,破口大骂:“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家王妃是我女儿,是我们沈家的种,如今这王府她才是女主人,你……”
她话还没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沈相宜将碗放下,脸色也冷了下来,“白嬷嬷,回来。”
沈相宜向来都是笑眯眯的,还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稚嫩的脸上染上愠色,看着一点都不吓人,白嬷嬷却恭恭敬敬地垂手退了回去。赵氏觉得自己胜利了,抬着下巴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哼了一声。“就该这样,宜姐儿,不是我跟你唠叨,我们做主子的,就不能让这些奴才爬到头上去,否则这一家子你怎么管?”
“是吗?”沈相宜接过绿杨递过来的茶盅漱了漱口,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冷笑道:“当初在家的时候母亲没有教过相宜如何管家,如今相宜已经嫁为人妇,母亲倒是赶上门来教相宜,倒是叫相宜看不懂了。”
赵氏被噎的脸都涨红了,沈涟漪原本没打算开口,让母亲为自己说说,可是沈相宜太过分了,当面羞辱她母亲,她扯着帕子上前,“你这话就不对,当初你回来的那样迟,母亲要教你也迟了,况且母亲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些个奴才都骑在你头上,不把你当主子看你就开心了?你就这么贱皮子?”
白嬷嬷身边站着的另外两个嬷嬷有些沉不住气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被沈相宜拦住了。
沈相宜像是听了笑话,掩着嘴笑了一阵,突然冷下脸,“白嬷嬷是王爷的乳母,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如何管教下人是我自己的事,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吗?我乃一品亲王妃,你们什么诰命?什么身份?见我不拜?就你们这样藐视皇室,就能判你个死罪,我念你们是我娘家人,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倒是蹬鼻子上脸,若是惹得王爷生气了,你要我如何自处!”
白嬷嬷想笑,王爷何时就怪过王妃了,不过幸好王妃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也不必王爷操太多的心。
赵氏和沈涟漪被她吼得有些懵,反应了好半天,赵氏才憋出一句话来,“不识好人心!”
沈相宜懒得跟她多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来王府找我,有什么事情?”
见沈相宜问到正题上了,赵氏这才说道:“皇上去园子里,你有份随行,你姐姐也想去凑凑热闹,你就带你姐姐一起去,听说那园子极好,你姐姐往后也是要进皇家的人,早些去和宫里的公主娘娘接触接触,也是好的。”
当是什么事情呢,沈相宜低垂着眼睫,不发一语,让她中间引荐,给沈涟漪铺路,赵氏是不是把她想的太过良善了。
见沈相宜不说话,赵氏以为她是为难,也难怪,一个外室女,没什么手段心思,自然抓不住王爷,“我说宜姐儿你也好歹是王妃,带自己的姐姐去都做不得住主,这王府里还有什么事儿是你能做主的?”
沉吟片刻,沈相宜道:“也罢,回去打点行装,午时过了便走。”
赵氏翻了个白眼,但事情成了,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那便让你姐姐在府上同你一道走,我回家收拾了东西,让人送过来?”
说完大摇大摆地往出去走,刚要跨出房门,就听到沈相宜软软糯糯地声音传来,“往后再见我,记得跪拜,免得哪天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问罪于你。”
赵氏脚步一顿,一抬头就看到门口一个太监斜着眼睛用眼角看她,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看她的眼神都如同看蝼蚁一般,她顿时心惊肉跳,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这沈相宜如今再不济,也是北宁王妃,正儿八经入了皇家玉牒的皇亲国戚,她一介布衣,如何敢这样放肆,便是沈相宜的生母,也不敢如此,况且沈相宜和她母女算是有过节,但凡她心肠坏一些,都要治她们个不敬之罪。
看着赵氏落荒而逃的背影,沈相宜敛下眼底的幸灾乐祸,转头对沈涟漪道:“既然要跟着去,有些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你去园子里,只是去瞧瞧,不可生事,尤其是,不可私会外男,你可明白?”
沈涟漪瞬间脸色涨得通红,她这次去的确是存着勾搭上裕王的想法,但被沈相宜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就如同被人抽了一巴掌,羞愤欲死。
她紧咬着嘴唇,愤恨地看着沈相宜,“我自然知道,用不着王妃关心。”
“那就好。”沈相宜面不改色,说道:“这段时间就让秦嬷嬷和瑞珠跟着你,有什么事就跟秦嬷嬷瑞珠讲,吃什么用什么,也不必拘着。”
“是。”
沈涟漪强忍着被侮辱的心情跟着秦嬷嬷和瑞珠离开,去了厢房。摈退了丫鬟婆子,白嬷嬷便忍不住问道:“王妃,这样一个人,您怎么能放心把她带着?万一到园子里给您和王爷惹了麻烦,岂不是不好?”
沈相宜摇摇头,“嬷嬷不知道,赵氏母女最爱钻营,如果我这里不带她去,难保她会想什么法子,倒是放在跟前,也能防患于未然,让人盯着她,这期间别出岔子,给夫君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白嬷嬷会心的笑了,“是老奴愚钝了,王妃想的周到。”
沈相宜舒了一口气,扬起笑容,“行了白嬷嬷,不说她了,让人把东西都抬出去吧,让膳房准备午膳,瞧这时间,夫君快回来了。”
“好,老奴这就让人去办。”
燕绥回来的时候沈相宜正坐在绣榻上做针线,走进一看,是一件月白直缀,一看就是给他做的。
上面的绣纹是特别细致的蜀绣,上面的白鹤栩栩如生,这衣服她做了半个月了,如今快要收尾了,每天都要拉着他试一遍。
察觉到有人来,沈相宜抬起头,见是燕绥,立刻露出笑容来,从榻上滑下来,挽着燕绥的手臂,“夫君,你回来了?饿不饿?”
燕绥万年冷硬的面容柔和下来,“还好,你不要常做针线,无事了可以带着人出门逛逛,跟文亭说一声,让他带人跟着就行。”
“好啊,这衣服也马上就做完了,过两天到了园子里,就可以穿了,来,夫君,我们用午膳吧。”
两人刚落座,绿杨看了一眼外面,说道:“王妃,大姑娘还在厢房呢,是……”
大姑娘?燕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里的大姑娘?”
沈相宜这才突然想起来,说道:“就是沈涟漪。说是要跟着去园子里瞧瞧,我想着与其让她自己动歪脑筋去,到时候给我们惹事,不如将她放在眼前看着,倒是省事。”
燕绥也觉得沈相宜的处理办法不错,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吃饭这件事沈相宜没有让人带沈涟漪过来一起吃,沈涟漪岁数比她要大,大姑娘家家的和一个已婚男人同桌吃饭,沈相宜才不想让沈涟漪和燕绥一桌吃饭,就让人给另摆了一桌,直接送到厢房去了。
沈涟漪看着送来的吃食,抬眼看了一眼低眉顺眼却油盐不进的瑞珠,“你们王妃好歹是我妹妹,怎么不叫我一同去前厅用膳?”
瑞珠垂手站在沈涟漪身后,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主子们的心思,奴婢不知道。”
沈涟漪碰了个软钉子,被噎的脸色有些发青,却不敢发作,那站在门口的秦嬷嬷眼神跟淬了毒一样,看她一眼,她就觉得后心发凉。
用完午膳,燕绥便提前出发去宫门口伴驾,沈相宜便带着王府众人,由文亭带人护送,一路往城外去。
这次沈相宜做主带了杨贵妾,其他皇子都带了侧妃庶妃贵妾良妾的,燕绥一个也不带不像个样子,沈相宜便把杨氏带上了。
杨氏和沈涟漪一辆马车,本来就没有给她准备,早上强行加进来,也只能坐这辆马车了。
但沈涟漪却觉得沈相宜是在侮辱自己,让自己和一个妾室同处一辆马车。一路上揪着帕子磨牙。
杨氏低眉顺眼的坐着,她知道这是王妃的娘家姐姐,就更不敢招惹了。
还是秦嬷嬷凉凉的看了沈涟漪一眼,说道:“沈大姑娘坐的不舒服吗?杨主子的马车已经是除了王妃那一辆之外最好的了,往后都是些丫头婆子的,还不如杨主子这一辆。”
沈涟漪气的都要哭了,她哪里是为了这个,沈相宜那马车那么宽大,里面就坐了沈相宜和绿杨两个人,就是再进去三个人也不拥挤,可是沈相宜却让她和一个妾在一起坐!
秦嬷嬷哪里不知道沈涟漪想的什么,为了王妃好,她还是提了一句,“出了城,王爷是要和王妃共乘一车的。”所以一个大姨子和妹夫同处一车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