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见我来真的，不用我说什么，自己哆哆嗦嗦的，比倒豆子都痛快。
“你爹娘……你爹娘是因为我，才落得那个下场的……”
老道士身上贴了真心话符咒，我能判断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这儿，我再也坐不住了，“你说什么？因为你？”
我爹娘的死，竟然是和他有关？
“你要是有一句不属实，我现在就削了你的脑袋，挂在静尘观门口让大家唾弃！”
妖女要有妖女的样子，不狠辣一点，别人还降服不住了！
“当年我拜入静尘观，师尊嫌我天赋不够，太过心浮气躁，就让我在观内扫地净凡心。我在道观遇上了经常前来烧香的你爹娘，他们一直在求子。我偶然间清扫师尊的房间时候，看到了师尊的藏书，里头有关于生子的偏方，就和你爹娘要了大价钱，希望能帮助他们生子，证明我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但是当时进道观还不久，不知道这个藏书并不是普通的藏书，而是一本邪书。在我学会施法之后，你娘没多久就怀上了你，但是也因为你的到来，花氏一族的确是灭亡了。”
老道士这个版本倒是比之前的听起来可靠多了。
我娘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怀上了孩子就命中注定孩子是妖魔，而是因为邪术，我才来到了这个世上。
可惜了花氏一族。
这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那老道士以为我听了这些话会生气，一直在一旁看我的脸色，见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又道，“后来有人找到道观请师尊出面除邪祟，这才被师尊发现是我动了藏书导致的后果，于是请了一尘道长来帮忙。”
“那些附身的邪祟很强大，师尊费劲千辛万苦收服他们，整个道观的师兄们都去帮忙了，死了很多人。最后一尘道长来了以后，说这两个人她自会解决，他们活不长的。”
“一尘道长的性子谁不知道，所以我才以为，你……”
“以为我必死无疑？无法现世？”
结果就是讲了半天，还是和师尊有关。
看来，这个老道士只是担心我杀了他才扭曲事实，他之前说的，有一半都是真的。
老道士尴尬地笑笑，“没有没有，一尘道长能收你当弟子，那你肯定不是坏人。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所以我一直守着道观哪儿都没去，我一直在赎罪。”
徒弟道，“师祖……一尘道长当年是如何提出要带走花氏夫妇的？他们可是也像村民那样，也中了邪？”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我当时跟着师尊和师兄们一起去除邪祟，并没有看到花式夫妇。早在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夫妇二人就已经跑了，一尘道长与我师尊碰面，见到花氏一族已经保不住了，只说了一句这是上天注定了，裕眷村花氏要消亡了。”
“师尊身受重伤，已经回天无力，而师兄弟们很多都牺牲了，剩下的帮手的没有几个，所以师尊便只能仰仗我打理道观。一尘道长说她去追花式夫妇，与我师尊道别后，第二年还回来道观，因为那年师尊去世，我听到她在师尊的墓前说，花氏夫妇二人已经死了。并没有听到一尘道长说他们是何时死的。”
师尊一直守在爹娘的身边么？
以师尊的性子，要杀一个人，绝对不会等他活到第二天。
师尊追上了我爹娘，却没有立刻杀了他们，还让他们等到我的出生，证明他们根本就不是师尊杀的。
师尊知道源头是我，可是却留我一命，多年后还找到我，收我为徒……
师尊究竟……
在做些什么。
我和徒弟都没有说话，真心话的符咒贴在老道士身上，他的话暂时没有骗人的，不过这符咒在他身上，他也不痛快。
“这符咒……可以揭了么？我知道的我都说了，这次保证没有一句假话，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老道士苦苦哀求，看起来十足的委屈。
“你这道士贪图功名利禄，为了一己之利害了花氏一族，光是在道观扫地有什么用，这就能洗心革面了？那些死去的花氏一族，他们能原谅你？”
源头是我不错，可是不是老道士脑子被门夹了，何至于让我出世，那些村民怎么会被邪祟附身，而被静尘观的道士们杀死？
这老道士刚刚还说的好听，他不会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谅我，可他有资格去原谅别人了？
他自己都需要别人的原谅！
我刚刚还那么难过，觉得村子里的人都是因我而死，结果竟然是老道士担心我回来找他复仇，故意将罪名全部推到我的身上。
太棒了。
觉得我看起来好欺负？
要不是因为确实有我自己的原因，我还可能深深自责而不会想到他在骗我！
等我冷静下来想明白找他，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虽然源头是他还是我，这并不重要，可是他刚刚对我说的那一番话，确实让我误会师尊，以为她有什么预谋了！
现在联系他说的前因后果，师尊非但没有杀了我爹娘，还救了我，保了我爹娘一命，还保住了我。
徒弟道，“那本邪书现在在何处？”
“那样的东西早就被我师尊给毁了，那样害人不浅的东西怎么可能还留着？当时师尊早就想把他给毁了的，迟迟没有动手，才被我看到了。”
老道士一脸苦涩，“要是当年销毁了，我也不至于害了花氏一族啊，我爹娘可是真的死在了邪祟手中的！”
“你亲自帮我爹娘做法的，肯定还记得是怎么施术的，把方法说出来，我便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一命。”
老道士犹豫了很久，“可是这个方法是邪方，你该不会用它做什么吧……我已经祸害了花氏一族，不能让它再祸害世人了。”
“……”
你要是有这觉悟，早干嘛去了？
要是这个方法那么好用，谁用就能造出下一个我，那普天之下，早就没有凡人了好吧？
我这身世还可能是纳灵石，难不成这世上还有第二块纳灵石了不成？
“让你说就说，还想不想活命了？”
我将徒弟的阵法收紧，将老道士圈禁在原地，哪儿也走不得，“你要是不说，你这辈子就站在这里等死吧。我和徒弟不替你解了这阵法，你就是死，你都得在这圈子里。”
老道士见我态度生硬，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徒弟，徒弟默默挪开视线没有吭声。
老道士也是傻。
我的徒弟，还有可能帮你说话？
担心我是妖女，所以不敢和我说，我能理解。
但是这老道士一天不说，我一天都不会放过他，我要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其实那个邪方很简单，一看就会，所以……以我的能力才能够帮花式夫妇完成心愿。”
“呵，看出来了。”
要不是那方法简单，就你那点斤两，能干什么的？
“……”
老道士眼神幽怨，“我当时也没把握的，就是想着那么一试……在十五月圆的阴日子时，于妖魔两界交汇处，夫妇两人取鲜血画招魂符阵，就可以了。”
“就完了？”徒弟皱眉道，“那么简单？”
招魂符阵是修仙者入门的基础符阵中的一个，这符阵是个修仙者都会，这么基础的符阵能招惹邪祟，怕是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这可以祸害人。
这个符阵是用来招魂的，人界很多有怨气的鬼魂，没有被冥界鬼差带回冥界，躲开冥界的鬼差会一直停留在人界作乱，而修仙道士就会用这个招魂符阵来招魂，消除怨念什么的，让他们重新回冥界转世投胎。
“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在阴日的月圆之夜招魂，招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魂。不过阴日难遇，三百年前的阴日……”
我掐指一算，猛地瞳孔一震。
“不可能，他们当时招魂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湘竹村的记录，我的出生日子是他们招魂的五个月之后出生的，怎么可能……老道士你！”
我爹娘他们……
他们明明可以不用招魂，也能顺利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却因为这个老道士，而让我出生了。
若我就是他们招的魂，那么就是我吞噬了那孩子的魂魄，从而替换了那个孩子出生，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能存活，但是别人发觉不出我身上的问题。
我与这个孩子彻底融合，替代了原本的魂魄，所以我的搜魂并不能看出我是妖魔之身，也不会知道我是纳灵石。
不管我是不是纳灵石，但是老道士招魂让我替代了那个孩子，所以才会有花氏一族灭亡的事。
老道士心虚不敢看我，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你娘当时已经有身孕了……这事儿就连你娘也不知道，你娘月事一直有毛病，经常去看大夫调理，加上怀孕后也没有反应……”
我被气得攥紧了拳头要冲过去揍老道士一顿了。
气得不是他们招魂，气得是爹娘他们本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花氏一族也不会灭亡了，老道士什么都不懂就带我爹娘招魂，让他们被我连累，不得不逃离裕眷村，最后还害了他们的性命。
这一切，本该不是这样的啊。
“我们画完符阵回去的第二日你娘就有反应了，所以他们更加肯定是因为符阵起了作用……哪怕后来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很大了，他们也从未怀疑，所以我即便觉得这个功劳不在于我，还是默认了是我厉害……”
老道士每说一句，声音就越小，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已经声若蚊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