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承跟着洛出尘到了他的国师府,在偏殿,见到了被五花大绑着的阎瞑。
阎瞑脸上的黑纱已经被揭去,露出了他一张被红痕分割成两半的脸,的确是谢靖承记忆中的模样。
谢靖承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眼中一刹那间闪过了滔天的怒意,似有惊涛骇浪翻涌奔腾。
不过是一瞬间,他眼中的愤怒与憎恶就消散干净,快得让人觉得方才的一晃仿佛是错觉。
谢靖承走过去,看见了阎瞑身上绑着的赤金色绳索。
“这样的好东西都给他用上了?”谢靖承眉梢一扬,看了一眼洛出尘,哼笑道,“就他也配?”
“堂堂越柔国教的教尊大人,自然是配的。”洛出尘的声音是一惯的清淡无波,“否则神通广大的教尊大人一会儿要是使出什么手段跑了,我这两天可就白忙活了。”
被五花大绑在样子上的阎瞑仍在挣扎,只是捆在他身上的绳索不同寻常,越挣扎就会勒得越紧,有的直接勒紧了他的肌肤里,将他身上勒出了一条条的红痕。
谢靖承眼睛盯着阎瞑,口中的话却是对着洛出尘说的:“我与故人叙叙旧。”
洛出尘十分识趣地点头:“自然,我去给你端茶。”
洛出尘从房间里退出去之后,谢靖承上前几步,走到了阎瞑跟前。
看着这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睡梦中的脸,谢靖承薄唇一勾,露出了一抹略带残忍的冷笑。
他的笑容凉薄中带着几分狰狞,看得人心下发毛。
看着她走到跟前,阎瞑开口,声音粗噶而又沙哑:“你要做什么?”
谢靖承二话不说,一拳直接打在了阎瞑脸上,阎瞑鼻腔内瞬间有鼻血喷涌而出。
一见到这血,谢靖承瞬间兴奋了起来,他体内的血管都在叫嚣呼喊,都在期盼着释放。
他抡起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了阎瞑身上,直将他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谢靖承自己的拳头都肿了起来,手指关节青紫,淤青一片一片。
累了,打得差不多了,阎瞑一口气都快提不起来了,谢靖承才停手。
“现在不杀你,是留着你还有用。”谢靖承寒声道,“否则你这条贱命,本王一刻也不会多留。”
阎瞑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就是一阵咳嗽,吐出了一口血沫来。
他努力抬着青紫厚重的眼皮,想要努力看谢靖承,却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第二日上午,谢靖承揪着阎瞑进了宫。
他是将阎瞑绑起来,堵住嘴,装进了麻袋里带进宫的,所以旁人并不知道他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在御书房外边,谢靖承遇见了从里边出来的谢天烨和谢睿。
谢天烨一脸的春风得意,气色甚好,但是那谢睿……就有些脸色不善、心不在焉了。
“哎呦,七弟也来了?”谢天烨一见到谢靖承,立刻笑着打招呼,“只是七弟来得不巧,父皇刚刚忙碌完,怕是没时间见七弟。”
“多谢告知。”谢靖承不卑不亢地道,“有没有时间是皇上的事情。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就先在这里向太子殿下道喜了。”
“那就承七弟吉言了。”谢天烨笑意愈盛,“只是本太子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和七弟多说了。”
说罢,谢天烨便疾步走了。
谢靖承上了台阶,听见谢睿在耳边幽幽道:“太子皇兄对越柔人严加审问,最后终于问了个结果出来,有几个知情的越柔人承认的确是他们下的毒,而且解毒之法还被太子皇兄问出来了,太子皇兄这下可算是立大功了,父皇龙颜大悦呢。”
“这是好事啊。”谢靖承不咸不淡地道,“想必睿王也会替太子高兴的。”
说罢,谢靖承直接推开御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庆德帝今日心情的确不错,京中突发的疫病得到了解决,就算是解决了眼前的一个大问题,庆德帝提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方才和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探讨了城内病患接下来的处理办法,便再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彼时他正执着一本闲书临床而读,见到谢靖承进来,半坐直了身子:“老七?今天你这么早就进宫了? 可是有事?”
谢靖承现在虽然不是关在靖王府中闭门不出了,但是对于进宫还是有点排斥的。平时若非有庆德帝传召的话,他是基本不会主动进宫来的。
“我今日进宫,是要给皇上看一个人。”谢靖承说着,一鼓掌,连青连墨便将抬着的麻袋扔在了地上,然后就退了出去。
麻袋打开,露出里边一张几乎看不出来面容的脸。
庆德帝皱起眉头,不解问道:“这是何人?”
“阎瞑。”
庆德帝本来懒懒散散地靠在榻上,闻言,倏然坐直了身子。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不曾听到了,但是庆德帝和谢靖承一样,从来不曾忘记过。
“真是他?”
“是。”谢靖承点头,“自打他不做东昌的国师之后,我便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后来追到了西延,再后来线索就断了。前不久才在越柔使臣团中发现了他,却不料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越柔教尊。此次越柔事发,越柔部众全都被擒,唯有他趁乱逃走。我派人连夜追查,终于将他追了回来。此次带他面圣,就是为了给当年之事一个论断。”
这是谢靖承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庆德帝说这么长一段话。
“好,好。”庆德帝深深喘着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既然要说,那就说!把当年之事老老实实给朕说个明白!”
阎瞑张嘴,喉间却只能传来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半句人话都听不清。
庆德帝却仿佛已经等不及了,直接从软塌上下来,大步走到了阎瞑跟前。
他手中盘着的一串黄花梨的珠子也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圆润的珠子散落一地,蹦得到处都是。
木珠坠地的冰凌声并不能消弭庆德帝的盛怒,他一见到阎瞑,就任何理智、任何好心情都没有了,就连帝王的气度风华都快要消弭,他已经完全被愤怒和气愤所淹没。
“说,你给朕说话!”庆德帝怒吼道,“当年之事,你一五一十给朕说明白!”
阎瞑却依然在呜咽,根本无法好好说话。
看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庆德帝的心情并未有一丁点的好转,反而愈发的生气了。
他强迫着自己压下盛怒和愤懑, 一字一顿,像是用力从牙关中挤出每一个音节:“朕先问你一个问题,靖王到底是你的儿子,还是朕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