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这个环境很不好,宁知意被她这话说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什么?”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杀人了。”谢清颜再次强调,同时目光开始回笼,在她脸上一点点聚焦,“我杀了我弟弟,我把他掐死了。”
宁知意好似听到自己心中有个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就破碎了。
下一刻,谢清颜忽然笑了起来。
她这笑声像是没有经过喉咙,直接从胸腔震动发出的,沉闷而又怪异,显得鬼气森森。
宁知意拽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你弟弟在哪里?”宁知意问,“快带我过去。”
“你要去救他吗?”谢清颜的身子一动不动,“不行,意意,我不能让你去,因为我不想让他活。”
她已经受够了。
受够了这个弟弟,将她娘亲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她不想再忍了,因为今天晚上母亲上吊之事让她清醒地意识到,母亲和这个所谓的弟弟,只能活一个。
否则迟早,娘亲会被他给折磨死。
那她肯定选择娘亲。
“清颜,你糊涂了啊!”宁知意用力在她户口处一掐,“你以为你弟弟没了你们家的事情就可以得到彻底解决了吗?这只会让你们家的矛盾更深!”
“不会的。”谢清颜摇了摇头,“只要他不在了,就一切都会走上正轨的。母亲虽然会伤心,但是也总会走出来的。”
宁知意摇了摇头,她知道,谢清颜现在是钻牛角尖了。
因为谢清颜不了解晋安郡王妃的具体情况,她不知道晋安郡王妃是生病了,只当她是太爱自己的儿子了,才会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殊不知,就算没有小佑康,晋安郡王妃还是开心不起来,她还是会做一些比较极端的事情。
宁知意没再理会谢清颜,走到一边,对谢靖承道:“有铜板吗?给我六个。”
谢靖承身上没有,就近找了郡王府内的一位家丁,和他借了六个。
宁知意拿着这六个铜板,卜卦。
她一边扔铜板,一边用手指在梅树下松软的土地上做记号。
谢靖承同时在心里和她一起默算。
梅花乂数,是一个推算方位的很管用的方法。
片刻之后,宁知意说出的话和谢靖承内心的推算重合:“你去花园角门,将角门西南侧三丈处那棵柏树下埋着的东西挖出来。”
谢靖承立刻去了。
谢清颜怔怔回神,她没听到刚才宁知意和谢靖承说了什么。
她只是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次这个新年,其实晋安郡王府过得很不愉快。
除夕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本来好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晋安郡王妃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
在这种喜气洋洋的大节日里,哭其实是一种非常不吉利的行为。
老太妃和晋安郡王都一头雾水,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哭。
于是他们开始轮流安抚她,好声好气地说着,可是并没有什么用,晋安郡王妃哭得越来越伤心,甚至还说了什么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其中就包括在指责,老太妃对她不好。
老太妃当时的脸上就不好看了,大过年的被人兜头浇下这么一盆凉水,谁也不会高兴。
晋安郡王妃之前也是大家闺秀,嫁来晋安郡王府之后,和晋安郡王夫妻恩爱鹣鲽情深,老太妃对这个儿媳妇也十分满意,婆媳关系相当和睦。
老太妃不知道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她口中的对她不好。
当天的年夜晚,不欢而散。
晋安郡王或许也觉得郡王妃实在不可理喻,和她大吵了一架。
整个晋安郡王府就在这样的吵闹喧哗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是小佑康的生辰。晋安郡王妃本来很高兴,但是在吃生日宴的时候,小佑康莫名大哭了起来,还将吃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晋安郡王妃大惊失色,立刻说这府里有人要害她的小儿子。
晋安郡王几乎到了一种忍无可忍的地步。
就晋安郡王妃类似这种言论,他这一年实在已经听多了、听够了。
他不明白好好的晋安郡王府怎么会有人要害她?她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晋安郡王妃就抱着小佑康在房间里,不许旁人接近。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晋安郡王还是觉得,他的妻子疯了。
莫名其妙的,就疯了。
大年初二,晋安郡王妃依旧在小佑康的房间内没有出来。
大年初三,也就是今天,晋安郡王忍无可忍,冲进房间,将累得几乎奄奄一息的晋安郡王妃从房间里拽了出来,强迫她去休息。
晋安郡王妃又开始哭闹,晋安郡王的态度却十分强硬,让两个丫鬟在旁边守着她,寸步不离。
晚上,晋安郡王妃说饿了,让他们去传膳。将丫鬟支走之后,她就上吊了。
谢清颜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宛如噩梦一般。
她觉得自己好像每天都生活在炼狱里,父母不像父母,家庭不像家庭。
她是在没有办法了。
除了将罪魁祸首除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拯救这个家。
在行宫的时候,她做过好多次噩梦,梦见她亲手掐死了她的弟弟。
谢清颜没想到,梦境竟然真的可以成为现实。
那其它的那些梦境呢?谢清颜不禁又想,她曾经还做梦,害过其它的人。
难道那些也会一一发生吗?
谢清颜十分痛苦地抱住脑袋,蹲下了身子。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她骨子里的残暴觉醒了吗?
宁知意去看了晋安郡王妃,大夫们正在给她诊治,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宁知意只觉得感叹,她实在不愿意去相信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不人贵不贵的妇人,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位,温柔贤淑端庄大方的晋安郡王妃。
晋安郡王呆呆地站在一边,双眼空洞,神色颓唐。
宁知意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晋安郡王详细谈一谈晋安郡王妃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宁知意忽然听见脑海中的无字天书大叫一句:“小祖宗,这房间不对!”
“怎么了?”
“这房子是凶宅。”无字天书十分笃定地说。
宁知意有些疑惑:“怎么可能?”
建宅盖房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晋安郡王府这样的大户,必然是请风水相师好好看过的,怎么可能是凶宅呢?
“不是,不是因为风水,是这个宅子里有凶器,而且是大凶之物!这凶器刺得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无字天书的语调飞快,“你右转,走三步,再右转,走五步。左转,走五步,你面前有什么?”
“是个博古架。”宁知意说,“上边放着一些古董摆件。”
“哎呀,真难受。”无字天书的身体几乎都拧成了麻花,“小祖宗,你看你左手两尺的地方。”
宁知意转头,说:“是一柄玉如意。”
“就是它!”无字天书立刻大叫,“快,快砸了它!”
宁知意毫不犹豫地拿起来,就要往地上扔。
却见谢清颜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一把将猝不及防的宁知意推到一边,她将玉如意抢过去,死死抱在怀中,同时红着眼睛瞪着宁知意:“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