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似乎有些被谢靖承的冷然给吓到了，不由得纷纷后退几步，有些害怕了。
“本王不欲为难你们。”谢靖承说，“只是今日之事各位都看见了，本王必须要在各位面前查明真相，给出个了断，否则各位真的觉得我靖王府的人是那种草菅人命之人，岂不是污了我们的名声？”
立刻有人道：“靖王殿下，我们不敢……”
“敢不敢的，你们刚才不都围观得挺起劲儿的么？”谢靖承淡淡地打断了那人的话，复又看向连青，再次强调，“都叫人看好了，本王和王妃回来之前，他们一个都不许走！”
说罢，谢靖承叫宁知意上马车，却见宁知意摇了摇头。
她朝着那被扔在地上无人理会的小男孩走了过去。
这孩子应当是十岁不到，露在外边的胳膊腿纤细无比，几乎是一层皮包着骨头，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宁知意蹲下，将这孩子翻了过来，他已经满脸血污，看不清本来面目了。
连青看向了谢靖承：“王爷……”
谢靖承抬手制止了连青的话，移着轮椅移了过去。
宁知意蹲在地上，把那孩子的上半身掸在自己腿上，探他的鼻息摸他的脉搏，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了。
“啪嗒”一声，这孩子身上掉下了一块儿木牌，上边扭扭曲曲刻着“五儿”两个字，或许是这孩子的名字。
“如何？”谢靖承问宁知意。
宁知意摇了摇头：“没救了。”
她转头看着连青，吩咐道：“你亲自看着这孩子，我和王爷从国书房回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碰到他。”
虽然连青很疑惑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为何还要这般小心谨慎，但是看宁知意凝重的脸色，他也不敢怠慢，于是点了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宁知意和谢靖承一道离开的时候，京兆尹的人已经来了，将这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方才那几个看热闹的想逃之夭夭的人，也全都被拦了下来。
宁知意靠着车壁，面朝里，谢靖承并不能看清她现在是什么神情。
“小书子。”宁知意呼唤无字天书，“你查一查我猜得对不对，这个孩子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是不是？”
无字天书能感觉到宁知意现在的心情明显不太好，也不敢躲耽搁，飞快翻阅起了书页，不出片刻便回答：“小祖宗，你猜对了。那孩子叫五儿，是城东乞丐营里的乞丐。卒于十一岁，是……”
无字天书的声音骤然一顿，然后十分疑惑地“咦”了一声：“上边记录的，他是死于中毒。”
宁知意闭着的眼睛猛得睁开：“中毒？不是被马给踩死的？”
“不是。”无字天书生怕宁知意不相信，让那些金黄色的方块字显现了出来，“小祖宗你看。我堂堂天界神书，这小小人界之事，我敢保证我记载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孩子就是提前被毒死的，然后在他们马车经过的时候推到了他们车前，做出一副他们撞死了人的假象，再让那妇人出来闹腾，绊住他们的脚步？
谢靖承见宁知意自打上车之后就开始思索，不由得问了一句：“想出什么了吗？”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想要绊住我们？”
谢靖承薄唇一勾：“我从未觉得今日之事是个意外，从方才那妇人的声势和百姓们聚拢过来的速度就能看出来，这很明显是人安排好的。主要目的么……大概就是想让老百姓绊住我们，但是他们猜错了，本王并不惧人言，也不会被人所累。”
两人对视，目光在这幽暗的马车内交汇，碰撞出彼此都懂的情绪。
车夫的驾车速度很快，几乎是在飞驰。幸好谢靖承的马车还算不错，即使如此并不怎么让人觉得颠簸。
到达国书房外边，便见路边停着马车、拴着骏马，只是已经空无一人。
宁知意推着谢靖承走了进去，到了位于后院的考核书房。
考核书房很大，是他们国一级平日里上课的那间书房的三到四倍。
宁知意和谢靖承一起推门而入，考核书房里的人齐唰唰地全都看向了他们。
最前方坐着约莫二三十个官员，后边的才是国书房的学生，足足有百余号人。
“意意！”坐在后边的谢清颜立刻招手，“在这里！”
宁知意推着谢靖承朝着谢清颜走了过去，却被第一排的一个老头子拦住了。宁知意认得这老头子，是国书房祭酒，掌管国书房的考核等一众事宜。
“靖王，靖王妃，按照我们东昌国律例，国书房考核都是有规定的集合时间的。凡是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到的，就会取消当年的考试资格，所以二位还是回去吧。”
怎么回事儿？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
宁知意转头，看向了一边的香炉里，里边的香的确已经燃尽了。
“以此香为限，香灰燃尽即为迟到。” 香炉旁的另外一位穿着红色官袍的官员道，“二位本年的考核资格，取消！”
宁知意清淡的目光从下方的一众人脸上划过，看见了谢清颜和谢致宁的担忧，看见了宁春柔的淡笑，看见了她旁边的宁秋霜一脸的愤恨，看见了华芷妍的得意，看见了谢涵的不屑嗤笑和谢睿的面无表情。
看来关注他们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谢靖承刚打算开口说话，却被宁知意推着，朝那香炉边走了去。
“小书子。”宁知意在脑海中叫着无字天书，“给我弄一截香出来。”
“小祖宗……”
“别废话！”宁知意恶狠狠地道，“我要是连这次的考核都参加不了，你知道耽误多少事儿么？快快快，你给我弄一截香出来！”
无字天书听着自家小祖宗这么凶狠的语调，不敢拒绝，只得应了。
宁知意走到了香炉跟前，双手背在身后，弯腰认真观察着这香炉。
她的身体刚好挡住了其它人的视线，所以那些人自然不能看到香炉下边堆积着的一些香灰重新飞回到香炉中间，累了起来，不出片刻，便砌出了短短的三截香，而且正处于燃烧状态。
宁知意瞬间一笑，转头看着国书房祭酒：“祭酒大人，这香不是还没燃尽吗？我们没有迟到啊！”
祭酒却是看也不看，直接摆手道：“方才本官就看过了，那香的的确确已经烧完了，时间已过，你们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可是就是没烧完啊！”宁知意抬手招了招祭酒旁边坐着的洛出尘，“国师大人，您来看，时间是不是还没到？”
洛出尘走过来看了一眼，点头：“的确，香未燃尽，靖王和靖王妃不算迟到。”
话落，其它众人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么奇怪？刚才他们都亲眼看见这三炷香燃尽了的，怎么现在又有了？
“这……这……”众位大人面面相觑，却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