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州是着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但凡那些废物大夫们有点用,他也不至于过来求宁知意。
可是他不来求宁知意的话,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宁珏……那可是太傅府的独苗,是他们太傅府的香火,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啊!
思及此,宁远州的恳求愈发的急切了:“知意,你就去救救你弟弟吧,就当祖父求你了好不好?去救救你弟弟,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有成婚生子呢!”
宁远州记得老眼湿润,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宁冬雪默不作声地看着宁远州,想着身为一个男丁,可真好啊……
她出生的时候,被人说和太傅府命数相克,将她远远地扔到了庄子里不见天日。而她也听人说她的三姐姐,就是面前的靖王妃,因为生下来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被视为太傅府的耻辱,将她扔在了太傅府角落的小院里不闻不问。
和宁珏比起来,宁珏就是太傅府的宝,而她们就真的只是草而已。
宁冬雪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不屑、又讥讽的笑容。
会客厅内很是安静,唯有宁远州一声声的哀求,愈发的清晰。
又过了半晌,才听宁知意道:“好了,别求了,我去看看他就是了。”
见宁知意答应了,宁远州瞬间惊喜无比,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宁知意则是看着宁冬雪,开口道:“今日施针结束,你也回去,明天再过来。”
宁冬雪抿唇,乖巧点头。
一行人从会客厅出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主院过来的谢靖承。
宁知意和他直言道:“宁珏病了,我现在去太傅府看看他。”
谢靖承却是冷笑一声道:“你管他做什么?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宁远州闻言大骇,连声道:“靖王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珏儿是你们的弟弟啊!现在弟弟有难,知意这当姐姐的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弟弟?”谢靖承薄唇中品着这两个字,似乎是将这两个字嚼碎了碾于唇齿之间的。
宁远州听着她这阴森森的语调,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莫名有些心虚。
但是转而想到在太傅府那生死未卜的独苗孙儿,宁远州立刻又有了勇气:“靖王殿下,珏儿以前是年轻不懂事,有的时候冒犯到了靖王妃,可是这到底……到底只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啊!您和靖王妃大人大量,就别和珏儿一般见识了行不行?我们以后一定好好教训珏儿,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挺好听的。
有事了就是一家人,没事了就是你谁啊。
啧啧……
宁知意轻轻拽了拽谢靖承的手,轻声道:“没事,我去看看就去看看,终归是一条人命。”
宁知意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使命,她是下来的历劫的,她得行善积德。
好在宁珏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对上她是莹然的明眸,谢靖承眼中似是有暗潮翻涌,片刻之后他松了口,轻轻点头道:“好,我陪你过去。”
他今日没有进宫,倒是难得清闲,宁知意搂着他的胳膊嘻嘻地笑,一并往靖王府门口走。
走在后边的宁冬雪见到他二人几乎要扭成一股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浓重的羡慕。
他们的感情可真好啊,明眼人都能看到,他们是真切喜欢对方的。
就这样好的感情,其他人为什么会去想着破坏呢?宁远州为什么会想着,让她去介入他们呢?
宁冬雪摇了摇头,宁远州真是太异想天开了,他真是太低估人家夫妻之间的感情了。
到了太傅府,宁知意看见了里边兵荒马乱的景象。
李氏伏在宁珏床头,哭得如丧考妣。
相比之下,站在一边的宁青山,就淡定多了。
见到宁远州将宁知意请了过来,宁青山将李氏扶了起来。
泪眼朦胧间看到宁知意,李氏立刻握住了宁知意的手,悲切无比地道:“知意,知意你来了就好了,快来救救你弟弟吧,他……他怕是不行了啊!”
宁知意拂开李氏的手,走到床边,看着躺在上边的宁珏。
这一年多时间,宁珏的身体成长了不少,不光竖着长,还横着长,整个人就像是膨胀了一大圈。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像是床上堆起了一个小土丘。
宁知意号脉,的确,宁珏的脉息微弱,情况并不乐观。
宁知意想了想,叫了无字天书出来。
“小书子。”宁知意说,“他阳寿尽了?”
无字天书打开自己的书页,哗啦啦翻阅着。
“找到了!”无字天书指着介绍宁珏的那一页道,“上边只是介绍了今天是他的一个大劫,至于他能不能度过去,就是另外一说了。”
宁知意明白了,和以前一样,她是那个变数。
“他应当在雪地中呆了七八个时辰,所以冻得没有什么知觉了。”宁知意准确地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他现在全身血液凝固,奇经八脉无法唤醒,如果想救他的话,我现在只能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什么办法?”宁远州连忙问。
“放血,换血。”宁知意说,“将他体内的血放出来一部分,换了鲜活温热的血进去,从而唤醒他的经脉,让他的脏腑重新运作起来,那么性命可保。”
这种救人的法子在场之人还都是第一次听,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惊呆了。
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熏陶,他们对这靖王妃的能耐和手段也都有所耳闻。不管她提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的确是有办法的,也救过不少人。
所以这些大夫们心下虽然狐疑,可是到底都没有提出自己的质疑来。甚至还有些期待宁知意接下来的做法,看看她是怎么给人换血的。
一听这话,李氏立刻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好,好,换血就换血,换我的,我的多,用我的血来救我的儿子!”
“您是宁珏的母亲,自然要用您的。”宁知意说,“不过光是您一个人的还不够,他父亲的,也得用。”
宁青山话不多,闻言也只是点头,吐出两个字:“可以。”
宁远州立刻也道:“我的呢?我的也能用!他们的要是不够了就用我的,我这当祖父的给孙子些血应该没问题吧?”
“您的当然也可以,只是暂时不用。”宁知意说,“都去外边等着吧,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会叫你们的。”
宁远州不敢耽搁,立刻将房中的人们请出去了。
宁知意让宁青山和李氏在两张椅子上坐下,拿出两块布,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李氏很不安,很想看着宁知意给宁珏治病,但是宁知意说不能看,要是她执意要看的话,她便不救了。
李氏哪里还敢吭声,乖乖任由自己的眼睛被蒙上。
视线中一片黑暗,感官就变得格外的敏感,李氏心中不安的情绪被一点点放大。
宁知意先从宁青山这边来,她在宁青山的手腕上划开一条细细的口子,在宁珏手腕上同样也是。无字天书施法,便见一道金光迸现,像是一道金色的丝线,成为父子二人手的链接桥梁。
便见那金线逐渐变红,从宁青山这边朝着宁珏那边蔓延。
片刻之后,无字天书忽然“嘶”了一声:“不对啊,这怎么输不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