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瞬间就从浴桶内跳了出来。
拽过一边的衣服裹在身上,宁知意一开门,看见了满脸焦急的花容。
“怎么回事儿?”宁知意问。
“正在给桑夫人看诊的大夫们说桑夫人那支箭上的毒他们没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见桑夫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们就给桑夫人用了秦太子带来的药,但是用药之后,桑夫人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现在情况更加不好了。大夫们说……说桑夫人怕是要不行了!”
一听这话,宁知意立刻和谢靖承一起,赶去了桑吟的院子。
还没进屋子,就已经听见了里边传来的哭声一片,让人闻之心碎。
宁知意大步上前,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桑吟,脸色白的像是雪一样,嘴唇却是乌青的,看起来实在有些恐怖。
几名大夫一见到谢靖承进来,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宁知意捏住了桑吟的手腕,只能感受到她的脉息十分紊乱,像是有好几股不同的气息在她体内流窜,叫人无法窥测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见宁知意表情凝重,谢靖承便知道了桑吟是真的情况不好。
“你们说清楚。”谢靖承看着那几名大夫,“仔细说来。”
“回王爷,我们从桑夫人身上拔出的这只利箭上本来就带有剧毒,但是这毒到底是什么,我们几个都没见过。眼看着夫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再叫旁的大夫过来时间怕是也不够了,我们只得给夫人用了秦太子带的药,谁知道这药刚刚服下去,夫人的情况反而更糟了……”
另外一名大夫立刻也接话:“是啊,我们想着秦太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药给我们,应当不会骗大家才是,谁知道……谁知道这药还真的有假!”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大夫们既然都这么说了,这件事情肯定就不是他们的责任了。他们也想救桑吟,只能用秦祈带来的药,却不曾想竟会这样。
“我去西延行宫。”宁知意当机立断,“我去问问秦祈,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且慢!”谢靖承拦住了宁知意,摇头,“我觉得此事,未必是秦祈骗我们。”
“但是除了他也就没有别人了,他给我们的,大家可都看到了。”说到这里,宁知意话语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倏然转身看向了那几名大夫,“这药是你们谁拿过来的?”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大夫回答:“是我。”
“这药一直在你手上?有没有被旁人接触过?”
“没有!我从王爷手上将这药接过来之后,便一直拿着,后来和其它大夫们一起研究了一下这药的成分,随后又喂夫人服下,期间没有别人经手过了!”
谢靖承也道:“阿意,闫老我是信得过的。”
既然谢靖承也这么说了,这就证明这药不是被别人掉包了。
所以的确是这药本身就出现了问题。
要是不去西延行宫问秦祈的话,还有谁能知道?
而桑吟的婢女忽然又大叫了一声:“哎呀,夫人没气了!”
一众大夫们纷纷冲了上去,号脉、查瞳孔、试鼻息,手忙脚乱。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内点起了灯。谢靖承背光而坐,脸色晦暗不明,银色的面具镀上了层层深重的暗影,更显得他整个人气息沉暗十分。
看完桑吟的闫老对着谢靖承一礼:“请王爷节哀!”
其余大夫也跟着纷纷言节哀,侍女们的哭声响成了一片。
宁知意不信,她立刻上去查看,却只能感受到桑吟一点点冷下来的身体。她的四肢尚且柔软,要不是没有了脉搏,不会有人怀疑她已经死去。
房间内的气息压抑而又沉重,哭声一下下敲在每个人心头,叫人心口发酸。
她是真的,死了。那个白衣出尘宛如仙女一样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她为了谢靖承,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刻,宁知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谢靖承说过他不喜欢桑吟,但是桑吟呢,她也不喜欢谢靖承吗?
如果不喜欢的话,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救他吗?
谢靖承的心情不好,宁知意的心情同样很沉重。
谢靖承下令,着人好好安葬桑吟,一切丧仪隆重举办。
说罢,他转着轮椅离开了房间,坐在廊下,一言不发。
宁知意可以感受到他的暗沉和阴鸷,可以体会他沉郁的心情。
靖王府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丧事,一时间,都有些手忙脚乱人仰马翻。
宁知意走到谢靖承身边,轻轻蹲下。
“你很伤心是不是?”宁知意问。
谢靖承轻轻摇了摇头,侧目看向她,声音低沉而又沙哑:“阿意,我确实有些难过,因为我没有想到会有人因我而死,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
若不是上次宁知意提起,谢靖承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府中还有这样一位女子了。她从来不争不抢,也不惹事,存在感低到几乎让人可以忽略。
谢靖承本来想的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放她出府的。
可是她怎么就,先死了呢?
“上次你问过我关于她的事情之后,我仔细想了想,才想起她的确是我带进府的。那个时候我外出遭遇了意外,陷在了一个山沟里,腿脚不便无法离开,正好被她上山砍柴的父亲救了。她家里穷,她母亲打算把她卖了好给祖母换药,我便将她带了回来。”
“我着实没有想到她会出来替我挡那一箭。”谢靖承侧目看向宁知意,“阿意,我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人管我。”
宁知意可以理解谢靖承现在的心情,他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桑吟,所以他很悲伤,很难过。
和他接触这么长的时间,宁知意也早就发现了,谢靖承并不是一个心思恶毒的男人。相反,他的心其实很好。纵然他命途多舛,纵然他受到千般磨难,他也并没有变成一个恶魔。
“我们去找秦祈。”宁知意说,“我非要问问他,给我们的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以为,他们西延人不会卑劣到如此地步。不曾想,还是高估了他们。
是夜,靖王府在办丧事的消息就传到了西延行宫里。
秦祈坐在院中,对月自酌。
“办丧事啊……”秦祈嫣红的唇一勾,“很隆重?”
“是,很隆重。”下属回答,“听人说东昌靖王心情很不好,旁人想进去慰问一下都见不着人。”
“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了。”秦祈哼笑一声,“吩咐下去,做好准备,一切按照预先的计划来。”
很快,他想要的东西,他就都能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