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眸一垂,细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挡住了他的瞳色。整张脸上,只有他一双薄唇红得出奇,艳澧十足,给人一种嗜血的沉狞感。
明亮房间中,是他和衣衫一样黑,看不出任何神色的眼眸。
这样的感觉让宁知意十分不喜,仿佛她是他手中的猎物。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弯下腰来,那双嫣红的唇会咬住她的脖颈,然后撕裂,吸光她的血液。
宁知意有些恶寒。
她开始挣扎,但是这男人依然强硬地搂住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放开!”宁知意有些愠怒了。
“放开?”男人反问,垂下的睫羽在他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愈发的挡住了他的神情,“你不就是来见我的么?”
原来这人就是这聚财赌坊的老板。
“我是来见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举止如此轻浮。”宁知意盯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是嫌弃,“你不放开?那我不客气了!”
男人“嗤”地笑了一声,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更有甚者,他一只手抚着的脸,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处轻轻勾画。
宁知意恶心得汗毛几乎就要竖起来。
她抬手,准备捏住这男人的手腕。男人却早就料到了她会有如此动作,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这么凶神恶煞的?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方才没你我也死不了。”宁知意冷声说。
这男人刚才就算不接住她,她自己用那把剑撑地卸力,也不会摔死。
“你以为我是在说刚才?”男人搂着宁知意的后腰,和他的身体紧紧贴于一处。
而为了和这个男人拉开距离,宁知意已经开始后仰。
但是她越是后仰,这男人就越是往前。他仿佛有什么恶趣味,她越是生气恼怒,他就愈发的变本加厉。她越是要和他保持距离,他就越要和她离得近。
脚下一滑,宁知意直接仰躺着栽了下去。
脚下铺着的是上好的狐皮地毯,毛色油光水滑。就算这样摔了上去,宁知意也并未觉得痛。
而男人更是直接压在了她身上。
宁知意瞬间就恼了,被这男人的没有礼数和轻薄给气恼了。她立刻抬手,朝着男人的后脖颈用力砍了下去。
男人侧身避开了宁知意的一记手刀,同时,总算放开了她。
宁知意立刻站了起来。
男人一只胳膊撑在地毯上,歪着脑袋,眼神紧紧地盯着宁知意。
“找我何事?”男人问。
“几次我从下边路过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有人盯着我。”宁知意直接问,“是不是你?”
现在在宁知意心中,她快要把这个男人和登徒子划为等号了。
先是在她经过下边的时候紧紧盯着她不放,刚才又抱着她不撒手。多亏他眼中没有那种色眯眯的表情,否则宁知意真是要呕了。
“是我。”男人倒也承认得十分爽快,“怎么?”
“你盯着我做什么?”
男人红唇一勾,发出一抹似嘲似讽,像是在嘲笑宁知意的单纯,又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我盯着你做什么,不明显么?”
男人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刚才就是这只手,揽着她的腰肢,现在手心还有那种娇软的触觉。
宁知意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就是见色起意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宁知意又问。
但凡眼神没有问题,从她的衣着打扮就能看出来,她是个有夫之妇。
是东昌国已经出阁的女子和未出阁的女子装扮是不一样的,衣裙、发饰都不一样。
“我知道啊。”男人扬起了下颌,懒洋洋地说,“你是太傅府的三小姐,现在是皇室的靖王妃。”
“那你还敢如此轻薄!”
“我有什么不敢?”男人不屑地道,“那个谢靖承不过是个残废,我会怕他么?”
这两句话一出,宁知意便不觉得这个男的是个寻常的登徒子了。
寻常人知道她的身份,起码在知道她是皇室的儿媳之后,会知道她不好惹。但是这个男人现在明知道她是谢靖承的妻子,竟然还如此的不畏不惧。
宁知意转身便走。
本来这次上来,她就是想弄明白这几次一直盯着她看的人是谁,她不喜欢那种不清不楚的感觉。现在弄清楚了,宁知意更觉得不适了。
但是她才刚走到门口,就停住了。
因为无字天书说话了。
无字天书说,这里有灵石。
宁知意这一瞬间是怀疑的:“你确定?小书子,这个登徒子会有灵石?”
“我确定,有。”无字天书十分肯定地回答。
宁知意重新转过身,再次审视着那个靠在地毯上的男人。
一身黑袍,身姿颀长,坐在地毯上撑着身子,懒洋洋的。他同样正看着她,黑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让人看不清猜不透的情绪。
不是那种轻薄和散漫,这个人给宁知意的感觉很复杂,层次很深。
她的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到了这房间内的其它地方。黄梨桌,沉香椅,天星石,月菱纱,件件都是珍品,处处都是贵气。
宁知意敛眸,心下思量万千。
她复又走过去,站在男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男人不得不仰头回视着她,虽然她在上,他在下,他在仰望她,却一点儿都没有卑微的姿态。
“我们认识。”宁知意很笃定地说。
男人一声哼笑,带着些旖旎妖华,慢吞吞地说:“算认识了吧?”
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是在回味刚才搂住她腰肢的滋味。
“我们以前就认识。”宁知意又说。
因为她想到了刚才,男人说她救了他,又说了一句“你以为我是在说刚才”。
这就证明,男人不只是在刚才救过她。
男人狭长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满意的情绪,露出了浮于表面的微笑,却并没有让人觉得他有多愉悦:“呦,小傻子,你总算想起来了。”
小傻子?看来他还真认识以前那个宁知意。
只不过以前的宁知意六识未开,所以她的记忆都不存在。
以前那个宁知意的经历对现在的宁知意来说,就是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宁知意本来也懒得和他多说,但是没办法,人家有灵石。
一涉及到灵石,很多事情就变了。
男人轻叹一声,同样站了起来。
他的黑眸宛如墨色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映照出淡淡的明珠光华。
他站在宁知意跟前,微微弯腰,俯身看着她。
“小傻子,你失约了。”他说,“你以前答应会嫁给我的,你怎么能背信弃义,嫁给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