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柔思索一瞬，才回答：“睿王殿下雅人深致，惊才风逸，自然是人中龙凤。”
宁远州点了点头：“这便是了，太子和睿王的确都是皇子中的翘楚，但是大家都知道，太子得以被立为太子，是因为皇上顾念他的生母先皇后。要是单论才华能力的话，太子未必真的比睿王要强。”
“祖父，您的意思是……”
宁远州再次压低声音，紧紧盯着宁春柔的眼睛，语调同样坚定：“春柔，你知道爷爷对你的指望。我们从来都不只是想让你当一个王妃便罢了，你的目标是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
宁春柔听到这话并不惊讶，因为宁远州从前就与她说过很多次。但她还是有些愕然，因为她听出了宁远州的意思——太子殿下未必真的可以继立大统。
宁春柔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轻声问道：“皇储变更乃是大事，太子殿下如今并没有过错，皇上应当不会改立太子。莫不是祖父在朝中听到了什么风声？亦或是皇上真的已经有改立皇储的心思了？”
宁远州摇了摇头：“皇上天家圣意我们如何得知？更不敢妄自揣测。只是朝中睿王势强，可和太子分庭抗礼，只怕睿王不只是简单想做一个王爷而已。我们只有一赌的机会，而且不能输。”
在宁远州看来，宁春柔是他们太傅府唯一的指望，只有宁春柔做了皇后，他们太傅府身为皇后外戚，才能重回大势。
现在不管把宁春柔嫁给太子还是嫁给睿王，宁远州都不放心。
所以需要，静观其变，再下注。
宁春柔微微抿唇，姣美的脸上褪去了以往的温柔和婉，眼神也因为沉思而变得冷凝。她仔细斟酌着宁远州的话，在脑海中反复思量。
片刻之后，她才看向宁远州：“可是太子殿下已经到咱们府上了，他还带了那么多的东西来，只怕不好拒绝。”
“无妨。”宁远州摆摆手，“我去回他便是。”
“那不会得罪太子殿下吗？”宁春柔有些不放心。
“我不会，我已经想好了。”宁远州按着宁春柔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十月底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上必然会为皇后娘娘好好操办。到时候你入宫贺寿，记得好好在皇后跟前表现，同时找机会和睿王拉近关系，让睿王记得你。”
宁春柔点点头：“是。”
宁远州又低声对宁春柔嘱咐了几句，然后直接去了前厅。
彼时谢天烨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宁远州一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地请罪。
“太傅大人这是为何？”谢天烨被宁远州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立刻将他扶了起来，“有话起来再说啊。”
宁远州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袖子挡着脸， 实在是没脸见谢天烨，同时羞愧万分地道：“太子殿下，实在是老臣没脸来见您啊！”
谢天烨愈发的不解了：“太傅大人何出此言？”
“太子殿下能来寒舍向春柔提亲，使我们太傅府上下的无上荣光啊！只是……春柔的婚事，现在怕是定不下啊！”
一听这话，谢天烨顿时一惊：“这是为何？”
“去年春柔母亲生病的时候，请了位道长来看，说春柔是我们太傅府的荫泽，近几年都不能离开太傅府，否则太傅府必有栽秧。而今天一大早，春柔母亲就病倒了，昨天夜里，春柔的二妹秋霜也魔魇上身，差点儿把自己害死。
中午我派人去问了那位道长，道长说春柔有劫数将至，是关于她的终身大事的，可不下午，太子殿下您就来提亲了么？”
“哦？”谢天烨的脸色顿时一沉，有些不悦了，“按照太傅大人的意思，本太子来向春柔提亲，倒是给你们太傅府带来灾难了？”
“不，不是太子殿下，是任何人来向春柔提亲，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啊。”宁远州叹了口气，“其实春柔也是知道此事的，但是她着实不好意思告诉太子殿下您，就是怕让您伤心。事到如今，此事只能由我来说了。”
“竟有此事？”谢天烨想了想，然后哼笑一声，摇摇头，“太傅大人这就大惊小怪了，我皇家福泽深厚，必然能为太傅府规避这小小的厄运。况且我们如今只是定下亲事，并不是即刻便要成亲，不会有影响的。”
“殿下，若是定下亲事，那春柔就是夫家的人了，是一样的。我们太傅府没了春柔的福泽，会有大祸不说，怕是对春柔也不好啊。”
宁远州刚刚说完，便见宁春柔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急声道：“老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又晕过去了！”
“什么？”谢天烨一惊，立刻道，“快带本太子去看看！”
宁远州也不顾什么合不合乎礼法的了，直接带着谢天烨去了。
宁春柔倒在床上，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憔悴极了。
她口中还在喃喃念叨着胡话，从未见过宁春柔如此憔悴难堪，谢天烨顿时心疼了。
一边的丫鬟说：“大小姐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病倒了，反复晕厥，还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整个人还梦呓不止。”
“快把道长留下的符纸烧了。”宁远州立刻道，“这是有邪灵作祟。”
丫鬟立刻拿来一道符纸烧了，过了一会儿，宁春柔的呓语停止了。
她睁开眼，一见到谢天烨，瞬间潸然泪下。
“太子殿下。”因为病态，宁春柔的声音愈发的虚弱了，“只怕短时间内……我不能嫁给你了。”
她整个人脆弱不堪，消瘦至极，梨花带雨的样子，像是一朵脆弱的蒲公英，只肖风一吹，就会散了。
见她这个样子，谢天烨只有担心和心疼，哪里还管什么嫁不嫁的呢？
谢天烨扶着宁春柔的肩膀，让她轻轻躺下，温声道：“你先把病养好，其它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又安抚了宁春柔半晌，谢天烨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宁远州送走了谢天烨，抱歉声连连， 亲眼见到了宁春柔不好，谢天烨只顾着担心，其它的也不说什么了。
宁远州回去之后，宁春柔才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忙问道：“祖父，太子殿下可是信了？”
“应当信了。”
说到底，大家都对鬼神之说很是敬畏，饶是谢天烨是皇室众人，也不例外。
“这就好。”宁春柔轻轻拍了拍胸口，“他没有怪罪就好。”
“要不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看你的样子，我也不会引他来你的闺房。”宁远州说，“他还说会送一些名贵的药材过来给你补身子，我已经替你谢过他了。”
宁春柔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宁远州是谢天烨的太傅，所以谢天烨自小就来太傅府的次数很多，也是早就和宁春柔认识了。
宁春柔能感受到谢天烨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喜欢。
倒不是不喜欢谢天烨那个人，谁她都不喜欢，她喜欢的是皇后宝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她只要坐上那个位置，身边是谁并不重要。
宁春柔轻轻绞了绞手帕，冥思苦想自己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要怎么表现，才能让皇上和皇后都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