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菱唇一勾,依然是那般的淡定从容,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即将到来的赐死给吓到:“你们怎么证明这丫鬟没有被你们收买呢?又怎么证明宁秋霜说得一定是真的?”
谢涵冷嗤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想狡辩!”
“皇上,请不要耽搁了,即刻赐死此女才是正道!”
“皇上不可!”外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喊,接着御书房大门被人一下子推开,竟然是晋安郡王。
晋安郡王疾走两步上殿,跪在堂中,连声道:“皇上,靖王妃绝对不是那般心肠歹毒之人,这其中定有隐情,还请皇上明察!”
谢天烨睨了晋安郡王一眼,傲然道:“郡王,这是御书房,您傲然闯殿,成何体统!”
“臣自知闯殿不妥,但是实在情急,还请皇上恕罪!”
谢涵没有什么好语气,已经十足的不耐烦了:“我听人说了宁知意请人救了郡王府的老太妃,但是郡王您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是非不分,连人都看不清了吧?”
晋安郡王转头看这八皇子,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八皇子这就说错了,我替靖王妃说话,不只是因为靖王妃对家母有恩,更是因为和靖王妃的相处过程中,我们相信靖王妃的为人!小女回去曾与我说,靖王妃在街上见到乞儿将死都丝毫不嫌弃施以援手,现在你们说她是个心肠恶毒之人,这怎么让我们相信!”
“那都是这个女人使的障眼法!”谢涵翻了个白眼,“就是糊弄你们的,你们还真的信了?哪个坏人会把一个‘坏’字写在脸上?她宁知意也就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宁知意没有搭理那群人的聒噪,而是在想,该怎么证明这群人在说谎。
眼角余光瞥见了庆德帝面前放着的一摞折子,宁知意眼睛瞬间一亮,是啊,她还有帮手的呀!
“小书子。”宁知意问,“你有没有行言符箓?”
她倒是也会画,只是现如今这个时候,容不得她画。
“小祖宗,你不会相信一张小符真的会那么神吧?”无字天书出现了一瞬间的无语,“其实那种东西更多的只能算是人的心理寄托……”
“不是你在吗?”宁知意轻声一笑,“有你在,会不神吗?”
无字天书瞬间骄傲地蹦跶了起来:“那是当然,本宝宝当然最神了,可是……小祖宗,有难处的啊!”
“那朵花给你了。”宁知意毫不犹豫。
此时不用,更名待何!
“好!”无字天书瞬间答应了。
无字天书的书页打开,金黄色浮现,随后,一张小小的符纸出现在了宁知意手中。
宁知意上前两步,对着庆德帝一礼:“皇上,请听我一辩。”
“你还……”
“我没与你说话。”宁知意冷冷地打断了谢涵,继续对着庆德帝道,“皇上,这婢女和宁秋霜的确都是一派胡言。 机缘巧合,我曾遇一道人。那道人赐我一道符箓,言此符箓可便人言真伪,去浊明清。”
宁知意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庆德帝的御案前,将手中的符纸在宫灯处点燃,烧灰为沫,将符灰倒入了一旁的茶杯中。
“那位道人曾经告诉我,喝下这道符水之后,若是说谎,便会肠腹绞痛不能自已。谎言越多,绞痛越甚,甚至有可能七窍流血而亡。但若是所言非虚,此道符水便不会对人有任何影响。”
说罢,宁知意将茶杯递到了那丫鬟跟前,垂眸睨着她:“你敢喝吗?”
“我……”那丫鬟登时语塞,不敢回答。
她知道有许多人为了祈求平安顺遂,会去庙里烧香求符,但是她从未听过有什么符,会像靖王妃说得这么邪乎的。
不光是这丫鬟,在场之人,也都没有听说过。
他们有的符是用来镇宅保平安或者祛病逐邪都很灵验,那靖王妃手中的这道……
会不会也很灵验?
宁知意将那茶杯又往前一递,明眸紧紧盯着那丫鬟,带着凌厉和威慑:“你不是声称自己没有说谎吗?那你怕什么?喝啊!”
那丫鬟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低头看着面前这个茶杯,清澈的茶水中映照出了她的惊恐的面容。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同靖王妃说得那么神……
“喝啊,不敢么?”宁知意逼问,“看来你心虚了啊,这是不是证明你方才的证词,是假的了呢?”
“不!”丫鬟立刻反驳,“我没有说谎!”
“那你就喝啊。”
宁知意步步紧逼,丫鬟无路可退,只能赌上一把了。
她不信,不信世界上真的有东西这么神!这靖王妃肯定是在吓唬她!
她颤抖着手接过了茶杯,闭着眼睛,深吸两口气稳定心神,才吞下两口茶水。
这符水并不呛鼻,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丫鬟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御书房内的所有人都看向这丫鬟,等着看她是不是真的会如靖王妃所说的那般,出现反应。
这丫鬟的一颗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紧张到不行。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并未感受到什么不适。
丫鬟的一颗心逐渐放了下来,也没有方才那么虚了,仰头看着宁知意:“靖王妃,奴婢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事到如今,宁知意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谢涵冷嗤道,“装神弄鬼也救不了你!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本皇子拿下!”
谢涵在袖中紧握着的拳头现在也慢慢地松开来。得亏他刚才也被这个女人的笃定气势给唬住了,原来她只是在装神弄鬼而已。
然而御书房的大门刚刚打开,侍卫们还没有进来,忽然听到丫鬟一声惨叫,捂着肚子栽倒在了地上。
“痛……好痛!”丫鬟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好痛!”
“你刚才说得真的是真的吗?”宁知意又问了一遍。
“是……是真的……”丫鬟咬紧牙关吐出几个字,然后面孔更加扭曲,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声音比方才愈发的凄厉撕裂,“啊……好痛!”
众人大臣,面面相觑。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是这丫鬟不断翻来覆去的身影。她的惨叫声嘶嚎声不绝于耳,仿佛是在遭受世界上最严苛的酷刑,只让人觉得心惊,毛骨悚然。
“说实话就不痛了。”宁知意清冽的声音混在这丫鬟的痛哼哀嚎中,显得平静得到令人发指。
她蹲下,按住了丫鬟不断翻腾的身体,捏着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冷声问:“说么?”
丫鬟脸上一片濡湿,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
她的嘴巴已经被自己咬出了一道道血口,映着苍白的脸,触目惊心。
“我说……我说……”那丫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气若游丝地改了口,“三小姐并没有指使我去买毒药……是二小姐让我这么说的……我此前并未见过三小姐……”
御书房内一阵哗然。
在丫鬟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身上传来的痛感真的一点点消散了去,再也没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了。
宁知意看着那丫鬟:“大声点儿,再说一边。”
想到刚才那种生不如死的痛,丫鬟一个激灵,再不敢隐瞒一分:“前两日,二小姐找到了奴婢,给了奴婢银两让奴婢指认三小姐。其实奴婢从来没有给三小姐买过毒药,奴婢此前从未见过三小姐啊!”
“你胡说!”宁秋霜立刻反驳,“我何时指使过你?”
宁知意菱唇一勾,笑道:“有没有的,你也喝了这道符水让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宁秋霜黛眉一簇,立刻道:“宁知意,你休想和我耍花招!谁知道你这所谓的符水中到底放了什么!”
“心虚了?”宁知意才不会被宁秋霜带着走,将那还有大半杯的符水递到她面前,“你要是有胆子,就喝了让我看看啊?”
“不可能!”宁秋霜别过脸,“我不会受你摆布!”
宁知意嗤笑一声:“由你么?”
说罢,她直接抬手捏住了宁秋霜的脸,不顾她的剧烈挣扎,将那符水给她灌了几大口进去。
宁秋霜疯狂挣扎,剧烈咳嗽,甚至是趴在地上干呕,但是那几口符水已经被她吞了进去,是怎么吐都吐不出来的了。
宁知意垂眸,清傲的眼神不屑地睨着宁秋霜,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的冰冷:“下给靖王的毒药就是你拿给我的,你是认还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