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延行宫内,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昏迷,金瑶终于悠悠转醒。
房间内帘幕帷帐全都放下,光线有些昏暗,金瑶的脑袋很懵,带着些初醒的混沌,让她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蒙。
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黑影,暗沉而又宁静。
意识到床上的金瑶已经醒来,黑影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燃。蜡烛烛光摇曳,晕黄的灯光映照在秦祈冷冽的眼眸中,温度被冰凌所融化,一片冰寒。
金瑶猛地坐起了身子,之前在凤阳宫发生的一切,全都涌入了她脑中。
“太子皇兄。”金瑶讷讷地叫了一声秦祈,“您……您怎么在这里?”
“等你醒来,等你解释。”秦祈吐出了八个字。
秦瑶知道他是要问自己关于谢靖承的事情。
金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抱着被子,有些紧张地问:“太子皇兄,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曾。”秦祈说,“我只要你好好给我解释,你和谢靖承,还有那个谢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上一次我们来东昌的时候,我在皇宫内听到了一个人吹笛子……”金瑶不敢再说别的,立刻开始给秦祈解释。
“那个笛声真的好好听,一下子就将我吸引住了。我就追着笛声过去了,在一座宫殿外边,看见了一个人坐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吹笛子。我听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吹完。我就想让他不要停,继续吹下去,然后我就跑过去找他。
那个时候是冬天嘛,御花园的水池子都结了冰,下过雪,路上也都很滑,我跑过去的时候没有站稳,就掉进御花园的水池子里去了。当时太冷了,下边是水,上边是一层冰,我扑腾了好久,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里边了,结果有一个人跳下来,将我救起来了。
当时太冷,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之后,发现我在东昌皇后的宫殿里,他们说是东昌的睿王将我救了起来。”
说着,金瑶看向秦祈,迫切地寻求认同感:“太子皇兄,那次你不是也在吗?你也有印象吧?”
“是。”秦祈点头,“怎么,你现在觉得当时将你捞上来的人不是谢睿,而是谢靖承?”
金瑶点了点头:“当时别人都说是东昌睿王救了我,我也就没有怀疑,一直将他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好好相处。但是……但是他怎么能骗我呢?这也太过分了!
后来我也问过他,他为什么会跳下去救我,那个池子那么深,当时那么冷,而且周围还没有别的人,其实很危险,他每次都三缄其口,只是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让我不要放在心上。我以前还想,他真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君子,从不将对别人的恩德挂在嘴边。
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他根本就在骗我!因为当初根本就不是他救的我,所以我问他的那些话他也没有办法回答,只能所以搪塞过去!是我傻,是我没有分清楚,是我错认了人!”
原来是这样,秦祈恍然。
他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即便是谢靖承救了你,你怎么能说喜欢他呢?哪怕他是对你有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从来都没有和他接触过,你怎么可能喜欢他?”
金瑶讷讷道:“只是今天我又听到了他吹那首曲子,想到了以前而已。之前谢睿也给我吹过曲子,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儿,现在看来,当初吹曲子的人根本就不是他,难怪他吹不出我心中的感觉来!”
“照这么说,你喜欢听的只是谢靖承的曲子,又不是喜欢他那个人。”秦祈又道,“金瑶,你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东昌的人是不会同意你和谢靖承的。”
“但是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谢睿的,他是个骗子,他欺骗我的感情!”金瑶声音很大,情绪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几年前那次见面,和谢睿相处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子。但是这样的人金瑶在西延的时候就见多了,西延优秀的男子一点儿都不比东昌的少!
她对谢睿的好感,大多数都来源于他之前救了她的光环,以及他吹得一手好笛。她已经许久没有来东昌了,和谢睿之间也只是书信相通而已,她对谢睿的喜欢,完全都来子于她的构想。
但是现在,那个光环没有了,她的构想也破灭了。谢睿不是当初救她的人,他的笛子吹得也没有那么好,她对他所谓的喜欢,倏然锐减。
习惯了房间内昏暗的光线,金瑶也能看清楚秦祈的表情。他一身墨衣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沉郁之息,脸色冷凝,看着她的时候,眸光森然。
金瑶翻身下床,没有穿鞋,直接赤脚跑到了秦祈面前,蹲下,望着他。
“太子皇兄,你帮帮我好不好?”金瑶轻声问。
“让我帮你什么?”秦祈睫羽垂下,在眼下呼上了一层阴影,更添了几分阴鸷,“帮你嫁给谢靖承?”
金瑶点了点头。
“他容貌被毁了,他还是个残废,你不介意?”
“这又如何?我们西延医术高明的大夫那么多,我带他回西延,他的脸和腿肯定都能治好的。”金瑶并不觉得这是问题。
“仅仅因为他救了你一次,笛子又吹得不错,你就要嫁给他?金瑶,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太子皇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现在要嫁给他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只是因为我想得到他那个人。”金瑶说,“我要让他在我身边,天天吹曲子给我听,那样我每天都会好快乐!”
秦祈知道自己这个皇妹兴趣爱好其实不多,就是爱听曲子。
父皇为了让她高兴,将全西延的笛师都请到宫中去了,但是她还是觉得那些人吹得不够好。现在看来,她只对谢靖承满意。
“太子皇兄,几年前的时候我还小,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我只是想得到那个救我的人。”金瑶望着秦祈,一字一顿,“而且我知道,你也想得到那个宁知意。你若是帮了我,拆散了他们两个,你也可以如愿以偿了啊。”
秦祈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唇角挂上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凉薄笑容,只是背光之时,金瑶并不能看清楚。
“太子皇兄,好不好?”金瑶撒娇般地晃了晃秦祈的腿。
父皇说此次东昌之行由太子皇兄全权做主,她只能征得太子皇兄的同意,此外别无他法。
“但是谢靖承明显对你无意,难道我还能去逼他吗?”秦祈说,“那种人,可不是逼他就能如愿以偿的。”
“你去找东昌皇帝嘛!他再厉害,也只是个亲王而已,难道还能抗旨不尊吗?”金瑶又说,“你将西延和东昌联姻的好处给那个老皇帝好好讲讲,我不信他不同意!”
金瑶撒娇耍痴,使劲了各种办法,总算让秦祈松了口,他答应去和东昌皇帝说一说,试一试。
金瑶瞬间喜笑颜开。
她从来都不会质疑太子皇兄的能力,只要他出马,就没有办不到的。
只要是她金瑶看上的,她就一定会得到。她是天之娇女,所有好东西,都该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