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谢靖承被庆德帝传召进宫。
“昨天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庆德帝问,“什么叫你母妃的墓被人给掘了?”
谢靖承轻嗤一声:“就是字面意思啊,难道很难理解?”
不是难理解,是庆德帝觉得匪夷所思,谁会和一个已经死去那么久的人过不去呢?
“你说此事乃是皇后所为?你确定?”
“确定。”谢靖承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庆德帝,“这是从工部之人那里搜查出来的记录,上边详细记录了那段时间修葺宫殿时的人员流动。我去祭奠母妃的时候,在旁边发现了大内侍卫的足迹,所以的确是他们做的。”
顿了一瞬,谢靖承接着又道:“其实那天从环山出来的时候,我和阿意在山谷遇到了巨石滚落,险些命丧当场,只不过我们运气好,所以逃出生天了而已。”
听到这里,庆德帝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山顶滚巨石,是两军交战的时候常用的手段。将巨石搬上山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程。一定要许多人,在组织和指挥下,才能做到。
谢靖承会这么说,是他也觉得,有人设计要故意害他。
“朕知道了。”庆德帝说,“这件事情朕会去处理的。”
“皇上要怎么处理?”谢靖承显然不想让庆德帝就这么搪塞过去,追问道,“是处理那些侍卫,还是处理幕后主使之人?”
“朕自有主张。”
“那就请皇上告诉我,您是什么主张。”
他这样步步紧逼,显然是不相信庆德帝的决断。身为帝王,最厌恶的便是被旁人质疑他的君主之能,所以庆德帝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靖王,朕已经说了会处置,那就会处置!”庆德帝寒声道,“此事兹事体大,还需朕细细思量。你是一定要朕现在给你什么答复吗?”
“是!若是皇上不好处置的话,那我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去处理了。”
“你要怎么处理?”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谢靖承邪佞一笑,“就算手段不是一模一样,那也只会更加狠厉一些。我现在不喜欢吃亏了,更何况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你……”庆德帝狠狠一拍桌子,震得上边的奏折哗啦作响。
这是什么混脏话!他之前说此事和皇后有关,难道他还要去对付皇后吗?
谢靖承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被庆德帝的震怒所影响。
“您若是不想让我动手的话,那您就尽快给我一个交代。”谢靖承说,“不然我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意外。”
“朕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谢靖承“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颇有些嘲讽地看着庆德帝:“皇上,您又不是那幕后推手,您如何保证?”
庆德帝被谢靖承这么一句又一句话噎的,简直无言以对。
要是有旁人敢和他这么说话,早就被他直接叫人拖出去砍了。但是面前的,是他的儿子啊。
他的执拗和坚持,和他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他以前,也是这样的果决狠厉,同样对于自己的敌人丝毫不手软,所以他如今才能坐在这个九五至尊的宝座上。
面前的谢靖承,虽然瘸了腿、毁了容,但是气势却一点儿都不弱。眼神流转间,彰显的都是天家皇室的威严。
庆德帝忽然有种感觉,谢靖承是他所有的儿子里,最像他的。
他完全可以从他身上看到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样像他的一个人,他当初怎么能怀疑他呢?怎么能因为怀疑他,而冷落了他这么些年,让他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呢?
想到这里,愧悔和内疚弥漫上心头,庆德帝的火气一点点地散了。
“你是朕的儿子,朕一定会保护你的。”庆德帝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出了颓然和苍老,“朕一定尽快,在几日之内,给你一个交代。”
察觉出了庆德帝态度的转变,谢靖承觉得自己目的达到了。
“那好。”谢靖承也松了口,“我就相信皇上一次。”
说罢,谢靖承转身便打算离开。
“慢着!”庆德帝叫住了谢靖承,和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今日,西延有使臣来见了朕,同朕说他们金瑶公主与你的事情,金瑶公主有意于你。”
“我对她没意思。”谢靖承头也不回地道,“还请皇上直接回绝,断了他们的念想,我是绝对不会娶那个金瑶公主的。”
“朕知道你舍不得现在的靖王妃,不过朕已经和他们说过了,允许你不用休妻,宁知意可以继续做你的妻子,她可以和金瑶公主平起平坐,相伴你左右,如何?”
谢靖承总算回过了头,拿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庆德帝,并未说话。
“金瑶公主着实不错,也配得上你。”庆德帝以为他是松懈了,立刻又道,“娶了她之后,你就成了西延的女婿,对你来说好处多多啊。”
“既然好处这么多,皇上何必给我?自己留着就好了。将金瑶公主封个贵妃留在身边,或者让皇后娘娘将中宫的位置让出来,我想皇后娘娘深明大义,会同意的。众位皇子公主的庶母也已经很多了,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介意再多一个。”
“混账!”庆德帝被他这不知大小的话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你在说些什么浑话!”
“既然知道是浑话,皇上以后也不要再与我多说了。反正不管那金瑶公主有多好,在我看来,她都比不上阿意一根头发丝,我一点儿都不稀罕。”
话落,谢靖承直接离开了。
今日天气甚好,晴空高远,云如棉絮,偶尔见几只大雁南迁,嘶鸣着掠过碧空苍穹。
湛蓝的天空中,展翅欲飞的鸟儿,一副自由自在的画面。
不知道阿意有没有看到这一副画面,如果看到了,她会不会羡慕?
她本身就是与众不同、不拘一格的。她和其它的女子不一样,大多数女子可能会求一个安稳平和的日子,但是宁知意却不喜欢狭隘逼仄的一隅之地,她喜欢自由与无拘。
脑中浮现了许多画面。宁知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的点点滴滴,每一幕都无比清晰地刻画在他脑海,刻印于他心头。
坚定了一个想法,谢靖承又回头,重新进入了御书房中。
正在和庆德帝说话的太监吓了一大跳,眼神都有些心虚。
谢靖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议论他。
懒得理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谢靖承直接对着庆德帝道:“给我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庆德帝不明所以。
“让我和宁知意和离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