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实在是太伤心了,宁知意不得不动容。
谢清颜更是整个人都挪到了宁知意身边,八爪鱼一样抱着她不松手:“呜呜,意意,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从小就养尊处优被宠大的谢清颜,还从未有过这样求而不得的时候。
以前她不管想要什么,不用自己开口,父母兄长都会想办法奉于她跟前。但是这次,她就算再想去求助于父母兄长,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她这次不想要的是物件,而是个人啊!而且不是别人,还是东昌堂堂的国师大人!
谢清颜越想越绝望,越想哭得越惨,恨不得将这辈子的眼泪全都在今天流了。
哭着哭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宁知意转头,见谢清颜正拿一双哭得几乎肿成一条缝的眼神看着她,迸现出一点点精光。
宁知意战术后仰:“怎么了?”
“意意,我忽然有了个办法。”谢清颜哑着嗓子低声道,“你不是神仙吗?神仙总该有办法的吧!你帮帮我,你施点法术,让国师大人喜欢上我好不好?”
她能忽然来这么一句,宁知意是属实没有想到。
她沉吟一瞬,才轻声又道:“清颜,我不是月老。”
谢清颜:“……也不用你是月老啊,意意,你总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就像……就像当初对付那个老头子一样,你稍微用点办法就能让他形神俱灭。现在你也稍微用点办法,对付对付国师大人好不好……”
望着谢清颜这十足殷切的眼神,宁知意轻轻叹了口气,对她说出了那句很是残忍的话:“对不起清颜,微我或许可以改变一点点世道,可是我改变不了人心。”
人心的是非,人心的善恶,她都没有办法。
有些人的心是黑的,她也没办法将那些心变成白的。就好比花菡,曾经的越柔圣女,为了救她,她也只能帮她换掉一颗心而已。
而现在,她又去哪里找一颗对谢清颜有爱慕之心的心换到洛出尘身上呢?
“清颜,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宁知意轻轻抚了抚谢清颜的头,“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也有很多爱莫能助的事情。”
谢清颜没有答话,也没有再哭。
她垮着膀子悄无声息地坐在那里,像是被击碎了最后一块儿脊梁。
她的身体只是跟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轻微摇晃,像是一片漂浮不定的浮萍。
良久,她才又开口:“意意,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帮不了我,可是我还是想问问你,只要有最后一线生机,哪怕是天方夜谭,我也想问问的。”
她这副挫败的样子,宁知意着实心疼。
她一开始在国书房,就亲眼见到了谢清颜对洛出尘的倾心。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这种感情日久弥深,在她心中疯狂地滋长蔓延。
却没有长出叶开出花,反而开始一点点枯萎、凋零。
“人生总该如此。”谢清颜又道,“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得偿所愿,人生总该有遗憾。”
天之娇女谢清颜,开始接受命运。
一路颠簸,总算在五月下旬的时候到了皇家围场。
自打那天之后,谢清颜再没有提过洛出尘。哪怕这一路他们依旧同桌而食,时时相对,她再也没有主动和洛出尘说过话。
甚至,她的眼神再没有落在洛出尘身上,她开始主动躲避,不去看他。
她怕自己多看他几眼就会忍不住。也不需要多几眼,哪怕一眼,她刻意压在心底的情绪就会重新翻涌出来。
她没办法,她是个懦夫,她只懂逃避。
到了皇家围场,便住进了帐篷里。
到底是跟着庆德帝一起来的,不同于寻常狩猎,这帐篷也高大宽敞,富丽堂皇。
“皇上的意思是修整两天再去狩猎。”谢靖承对宁知意道,“狩猎你就不用去了吧,想要什么告诉我,我打回来给你。”
“旁的就罢了。”宁知意道,“你不许打兔子。”
谢靖承看着她,倏然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
莫名就想到了之前有一次,他们在院中烤肉,那个时候连青还准备了几只兔子烤,她见到的时候,宛如见到了修罗场。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不太懂她为何会如此大惊失色。现在想来,只觉得她可爱得紧。
五月的皇家围场,日光烂漫,惠风和畅。
放眼望去,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峰峦,高耸入云,在远处与蔚蓝的天空相接。下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广袤无垠,要是在此次策马奔腾的话,断不会发生那日谢清颜掉下山坡之事。
话说那日谢清颜掉下山坡,宁知意看见有寒芒一闪,分明是有东西刺在了谢清颜的马上才导致她的马受惊发狂。宁知意将自己看见的一幕告诉庆德帝,庆德帝便命人严查此事。
当时根据那寒芒出现的方位,锁定了一处的皇家禁军。而后这一队中有人遭不住这般严刑拷问,出来忍了罪。
那禁军说自己有一妹妹,是晋安郡王府的侍女。去年有一次无缘无故被晋安郡王妃寻了由头处罚,竟然被晋安郡王妃活活打死了。他言妹妹无错,是晋安郡王府草菅人命,却又申诉无门,只得生出这么个法子,想伤了谢清颜。
他没了妹妹伤心,便要让晋安郡王府的人也尝尝这伤心之处。只是不料,谢清颜还是被人给救了下来。
当时那侍卫交代完这些之后,便引颈自尽了。
禁军首领还感叹,说可惜。言那侍卫是一天资聪慧,勤学苦练之人,若是好好努力下去的话,必可以觅一个好前程,却不料,竟然走上如此歪道。
谢清颜听说此事之后,同样默了良久。
“我不知道此事。”她说,“我母亲从前最是体恤下人,晋安郡王府也从来一团和气。去年我母亲病重,性格喜怒无常,对手下之人也有过责罚。此事,还当真不好说。”
说罢,谢清颜又叹了口气:“如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便是我活该了。只是连累了国师大人,白白为我受了这么一遭苦,现在想起来,也的确内疚。”
修整完毕,天朗气清的一日,庆德帝带着皇子大臣们前往狩猎。
彼时旌旗飘飘,其余不去狩猎之人皆列队相送,恭祝他们满载而归。
谢清颜还是去了,说想看看这些日子自己修习箭术成果。
一众人打马而去,宁知意看见谢靖承端坐于马上,风姿迢迢,意气风发。
“都给朕好好比!”庆德帝高声道,“今日猎得头彩者,朕重重有赏!”
顿时下边一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谢清颜忽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要她也能拔得头彩的话,可不可以让皇上给她和国师大人指个婚?
天子之命,国师大人总不会再违抗了吧。
即便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