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晚上没有吃晚饭,光吃她在炭盆里烤的这些东西了。
谢靖承也跟她一起吃了许多,在此之前,他从未尝试过这些东西。
宁知意手上沾了不少的碳灰,颊边的发丝垂下,她拨弄头发的时候,脸上都沾了好几道烟灰,像是猫咪的胡须。
谢靖承弯腰,用指腹将她脸上的黑痕一道道擦干净。
“我自己来。”宁知意说。
“别动。”谢靖承阻拦了宁知意的动作,认认真真地擦着她的脸。
他的眼神十分温柔,神态专注而又仔细,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宁知意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憷,想躲开,但是谢靖承捧着她的脸,并不让她躲。
宁知意只得垂眸看着手中的那个小土豆,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她咬了一口土豆,却咬下来一大块,烫得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荡荡荡……”宁知意咬着土豆,口齿不清。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是谢靖承却牢牢捧着她的脸,根本动弹不得。
他黑眸一垂,听懂了她刚才是在说“烫”。
然后他弯腰,将宁知意口中露在外边的一大块土豆,咬走了。
咬的时候,他的薄唇碰到了她的,软软的触觉。
宁知意怔怔地吞下了口中的东西,瞪着谢靖承:“这个时候了你还占人便宜。”
“什么叫占便宜?”谢靖承淡淡地问,“爱妃和个贪吃鬼一样,被烫成了那样,本王不忍心看,所以好心好意帮助爱妃罢了。”
好好好,反正您老都有说辞。
宁知意气鼓鼓的样子,像是一个河豚,在谢靖承看来,分外可爱,不由得抬手掐了掐她的脸。
不知是不是怕宁知意真的生气,谢靖承倏然转了话题:“对了,宁老太傅被御史上书参奏了。”
“参奏什么?”宁知意并未听人说过这个消息。
“不教子孙。”谢靖承回答,“因为上次宁珏和邹放抢人,我将宁珏发落去了刑部天牢,此事为引子,三位监察御史联合上书,一一细数宁秋霜和宁珏这些日子以来的行径,说太子太傅宁远州家教不严,纵容孙辈作恶,理应严惩。”
宁知意想想也是,自打她嫁到靖王府来之后,宁秋霜和宁珏那对姐弟已经犯过多少事了,真是数都数不清。
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不再是太傅府那个痴傻无宠的三小姐,她是靖王妃,在某种程度上会代表皇家颜面。
宁秋霜和宁珏屡次动作,往大里说完全可以说他们是在挑衅皇权。
“结果呢?”宁知意问,“皇上是怎么说的?”
“几名御史言之凿凿,主张严惩,但是宁老太傅又替孙子孙女求情,求皇上网开一面。双方的话皇上自然不能不理会,于是责令宁秋霜和宁珏在家闭门思过,宁远州好好教导,若是以后再犯,便送入宫中,由教习女官责改。”
教习女官是教导宫中皇子公主们的女官,一般大臣们的子女如若犯了大事,自家府邸无法教导的,便送进宫由教习女官管教。
教习女官在面对官员子女的时候,可不像对皇子公主那样会网开一面,会十分严厉。
宁知意撇了撇嘴:“我不觉得宁远州能管好自己那几个孩子,尤其是宁珏,从小被宠到大,那岂是一下半下改的了的?”
“但是御史们已经发话了,就证明太傅府一家已经惹来了朝廷的注意,宁远州就算不想管,也不行了。”谢靖承说,“御史已经警告了他们,要是以后再犯的话,惩罚会更重。”
“宁远州前段时间也算是焦头烂额了,宁秋霜和宁珏给他一桩桩地惹事。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两个在太傅府中闭门思过,也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一说起御史,宁知意就想到了上次在王家,见到的那位巡城御史,张珖。
“你叫人去查张珖了吗?”宁知又问。
“已经去了,只不过可能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张珖平时小心谨慎,也不露财,问过几个他的同僚,他们都说张珖节俭清贫,是个相当正直的官员。”
宁知意勾唇一笑:“不管是贪官还是恶官,谁会将一个‘坏’字写在脸上呢?”
“再等几日看看结果。”谢靖承说,“若是真有问题,总会被查出来的。”
宁知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外边雨声淅淅沥沥,雨势渐小,滴滴答答地落在窗柩上,合着房间内的烛火摇曳,明灭不定。
自打这场夜雨之后,气温就冷了下来,瞬间进入了秋冬交错之际,尤其是清晨傍晚,十分清寒。
接下来几天,宁知意没有再出府。天一冷,总是想睡觉。
她窝在软塌里,盖着一袭薄被,嗑瓜子。
“小祖宗,我觉得您该出去转转了。”无字天书都忍不住说了,“你每天就两点一线,在床上和这软塌之间徘徊,这样下去你会长毛的。”
“这样多舒服啊,外边那么冷,我为什么要出去?”宁知意反问,顺便拽了拽被子,将自己盖得更加严严实实,“从前在天界,九寒天的时候,我不都是睡过来的吗?”
无字天书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无语:“可是我滴小祖宗,这里是人界,你见过哪个人是整整一个冬天睡过来的?”
是没有,不过宁知意觉得她不是不能当第一个。
院中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接着是花容的笑呵呵的声音:“我们王妃就在里边歇着呢,要是知道谢小姐来了,王妃肯定高兴。”
然后花容轻轻扣了扣门:“王妃,谢小姐来了!”
房门打开,谢清颜一进来就忍不住感叹:“真是暖和啊。”
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花容,坐在宁知意榻边。
“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前些天都没见到你。”宁知意问,“在忙什么?”
“前些天啊,是我们家祭祖的日子,我和祖母还有母亲一起去城外的玉皇寺住了几日,昨儿才回来。”
宁知意点了点头:“这样啊。”
“不过,我在玉皇寺倒是听说了一件趣事。”谢清颜又说,“听说太子殿下去找玉皇寺的住持方丈无量大师了,问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太傅府宁大小姐的厄运,说宁大小姐的厄运一日不破除,她就一日不能嫁人,太子殿下有些等不及了。”
“然后呢?”
“然后无量大师说,他从宁大小姐的命格上看不出有什么厄运来,更遑论会有什么所谓的厄运影响婚嫁的说法了。问太子殿下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谬言,太子殿下说是太傅府的人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宁知意坐直了身子,同样也有些兴趣了:“接下来呢?”
“无量大师说,要么是太子殿下被太傅府的人骗了,要么是太傅府的人被那所谓的道人给骗了,宁大小姐的命格是没有问题的。太子殿下从玉皇寺出来之后,就气冲冲地去太傅府要说法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