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今天来,是特意把琴送回。”他指向石桌,淡淡笑着,道,“既出之物,我没有收回的习惯。嫂子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就好像已付出的感情,无法收回。
他送回这把楠木古琴,也许是他内心里的一个小小执念,虽然一切都已没有可能,但他还是希望并非雁过无痕。
“那我就不推拒了,谢谢王爷。”白心璇轻轻点头,心中却有些苦涩。
自从她嫁入将军府,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便是白黎,没想到如今两人却生疏到此地步。
“嫂子,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派人到王府通知我。”白黎面带微笑,矜持且客气。
他亲自下水,寻回古琴,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也会做这样执拗痴傻的事。
“好的,谢谢王爷。”再次道谢,她心里的酸涩更浓重了一分。
难道再也无法做朋友了吗?
“那么我先告辞了。”他向她颔首致意,准备离开。
“王爷,请留步。”她唤住他,低低地叹口气,举眸望着他,诚意地道,“王爷,上次我错怪了你,对不起。”
“你道过歉了,不用太介怀。”白黎淡然回道。
“我们……是否还能做朋友?”她看着他,问。
“当然,一如从前。”白黎唇边的笑意不减,眸光却是一片暗沉。
这只是客套话罢了,他骗不了自己,并没有可能再回复到从前,已经回不到原点了。
“我是不是强人所难了?”白心璇轻轻扬唇,却只能露出苦笑。
“不是,也许只是我自己还不能够想通透。”白黎叹息一声,坦白地道,“我在找一个我应该站的位置,在拿捏一个合适的距离。可能我很快就会找到了。”
“嗯。”白心璇轻应,只有保持微笑,不知该再说什么。
“心璇,如果你有事,我仍然定会帮你。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了。”白黎的语气真挚而幽远,用回了原来的唤法。
看着他,白心璇不施脂粉的小脸上终于绽开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不应该再多强求什么了,她已经很幸运,有人这般善待她,不为难她,也不索求任何回报。
“嫂子,我回府了,你保重身体。”敛了敛神色,白黎恢复一贯闲适慵懒的神色,走出凉亭。
见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了身影,白心璇才抽回视线。
如果当初她嫁的人,是白黎,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摇了摇头,她自嘲地淡淡笑着。她曾经十分后悔嫁入将军府,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或许,应该说,她已经不后悔了。
“你在想什么?”
凉亭后方的假山,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
白心璇转身看去,不禁沉了面色:“你偷听我和王爷说话?”
“我只不过是路过而已。”司徒焱挑起浓眉,她这是什么口气?
“那还真巧。”白心璇不以为然,他肯定在假山后面听了很久。
“就算我听到你们的谈话,又有什么问题?”枉他一片好心,没有出现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和王爷光明磊落,你爱听就听吧。”白心璇撇了撇小嘴,脑中不由地回想起她刚进门时,在花园不经意听到他和言洛儿的对话。
那时他的反应,可比她现在激烈得多。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司徒焱不满地看着她。她眼中的那抹不服气,源自于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吗?”她还记得,当时他说她只是一个小妾,无关重要。
司徒焱皱了皱眉,回道:“你希望我说对不起?”他也记得,曾经的自己确实错待了她。但要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着实别扭。
“不用。”一句抱歉,轻飘无力,有什么用呢?她并不想回头看,而是想往前走。
只是前路依然坎坷,她总是看不到曙光。
沉默了一会儿,司徒焱出声道:“刚才清舞派人通知我,她已经找到洛儿。我现在要去一趟暗门。”
“真的?”白心璇微怔,忙道,“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我……”是啊,她去做什么?她何必如此紧张司徒焱的案情?
看着她无语的样子,司徒焱也不再多说,伸手牵着她,往亭外走去。
“你愿意带我去?”白心璇边走边问。
“到了暗门,你乖乖地跟着我,别多话也别多事。”司徒焱交代道。
“我知道。”如果言洛儿不肯招认,他应该舍不得严刑逼供的吧?
出了府,门口已备着一匹骏马。司徒焱将白心璇抱上马背,然后翻身上马,一手搂着她,一手握着缰绳,策马奔驰。
“暗门在什么地方?”窝在他胸膛里,她好奇地问。
“到了不就知道了。”司徒焱随口回道,控制着骏马的速度,以免她不适应。
“说了等于没说。”白心璇嘀咕。
“别废话,风大,当心灌进你嘴里。”
“这匹马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你嫌慢?”司徒焱瞪了她后脑勺一眼,他还不是为她着想?
“是很慢啊。你的马术比我还差劲。”
“你会骑马?”
“会。”以前和爹走南闯北,爹曾教过她骑马。
“不早说!”司徒焱恼火,缰绳一抖,迎风疾驰。
“你又没问。”耳边风声呼啸,她小声咕哝着。他有心照顾,其实她感觉得到。
司徒焱隐约听到她的辩解,但懒得再和她多说,双腿夹紧马腹,直奔城门。
半个时辰之后,已在城郊。
眼前一片茵茵绿地,几座竹屋自成院落,篱笆墙内歪歪斜斜种着几丛不知名的小红花。
“终于来了。”凤清舞依旧一袭艳红衣裳,神色冷冽,站在草地上。
“清舞。”司徒焱朝她点了点头,抱着白心璇下马。
“带你这个小娘子来,不怕我会伤害她?”凤清舞挑起眼角,睨了白心璇一眼。
“我相信你不会。”司徒焱淡淡回答。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清舞的性子虽然刚烈偏激,但并不会胡乱祸及不相干的人。
“这么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的信任了?”凤清舞勾了勾菱唇,似笑非笑,顾自往竹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