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璇跑出屋子,躲在庭院的角落里,心里暗想,不能怪她,是他逼她的。
自我说服完之后,感觉安心了一些,她屏息藏身在花圃后面。
“白心璇!出来!”司徒焱跨出外堂的门槛,站在庭院中央,环顾四周。
白心璇缩了缩肩膀,更加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呼吸。
司徒焱的目光锐利地往花圃方向扫去,厉声喝道:“出来!”
白心璇一惊,以为已经被他发现,垂着脑袋站起身走了出来。
“原来你真躲在那里。”司徒焱狠眯起眸子,语气凛冽森冷。
白心璇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白心璇,可一不可再,你太放肆了!”司徒焱怒斥,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如果今天我不教训你,你以后岂不是打我打上瘾了?”
“我……”白心璇不知所措,双颊被他捏得发痛,只能从齿间挤出话来,“我说过了……让你打回来……”
“别以为我会舍不得下手!”司徒焱心中怒火狂烧,气她但却更气自己,他竟真舍不得下手!
“那你动手吧……”白心璇闭上眼睛。
如果人与人之间能够公平相对,她打了他,就让他打回来,那么他曾经那般的对待她,她是否也可以要求他偿还?
可是,如何偿还?她心底的伤,并不是珍贵药物就能治愈。
脑中胡思乱想着,过了良久,都不见司徒焱有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司徒焱的视线定定地锁在地面的锦囊上。可能是刚刚她跑得急,锦囊从衣袖里掉了出来。
“你要动手就快点。”她出言催促,早死早超生,他要打就尽快打。
司徒焱却不理会她,反而松开了手,弯腰拾起地上的锦囊,细细看了半晌,而后紧紧握在手中。
“你……”白心璇大感疑惑,他的神色为何突然平和了下来?
“这是不是你要送给我的锦囊?”司徒焱沉声问道。
“是。”白心璇点头。
闻言,司徒焱的唇角隐约扬起,黑眸中的怒气已然消失,只余一丝内敛的温柔之色。
看着他珍而重之地将锦囊放入怀中内袋,白心璇心中有些不解。她送他吉意锦囊,他竟这般高兴?
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她又想不到。
“白心璇,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司徒焱突然开口道。
“嗯。”白心璇应声,迟疑地问道,“这个锦囊,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当然!”司徒焱扬唇而笑,不自知间流露出几许罕见的孩子气。
白心璇怔仲。这样毫不设防的他,似乎敛去了一贯的强硬棱角,变得温厚宁和。
“锦囊上的雄鹰绣得很好,展翅高飞,鹰击长空。”司徒焱望着她,低沉地道。他不擅软言喁语,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必定会好好珍藏这个锦囊。
在他心目中,它已等于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我随手绣的。”白心璇有些踌躇,他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她送他吉意锦囊保平安,并不表示她对他有什么情意,这是两回事。
司徒焱只是微笑,不语地凝视着她。
“我回房了。”他那样温暖的目光,不知为何令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外面风大,回房吧。”司徒焱伸手揽着她的肩,往屋内走去。
白心璇没有挣脱,心中情绪复杂,他一定是误会了,她应不应该把话说清楚?
回到房间,她还没有理清头绪,就听他出声道:“我知你会弹琴,今晚为我弹奏一曲?”
看了他一眼,她轻轻点头,走向琴架。他出征在即,有些话也许不该现在说,如果他能听懂她所弹所唱,那就最好了。
修长的指尖,柔柔地拨动琴弦,清澈悦耳的音符流泻而出。
司徒焱在桌旁坐下,看着她清雅柔弱的背影,心底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流淌而过。
琴声悠扬空远,白心璇启唇轻唱:“曾欲携子手,不期老同归。花前月下事,从此莫再提。”
尾音幽幽,琴声渐悄。一曲完毕,她转身看向司徒焱,温声问道:“我的歌声如何?”他听明白了吗?
“没想到不只你琴艺了得,歌声更如天籁。”司徒焱站起,不吝赞美。
白心璇轻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之间一向都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难得的温馨平和,却并不真实。只要她开口说清楚,这种虚幻的宁静安然就会被戳破了吧?
不想在此时影响他出战的心情,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心璇。”
极低极浅的唤声,传入耳中,白心璇举眸望去。面前的男子有一张冷峻英气的脸,深邃的五官宛如刀刻,微抿的薄唇线条刚毅,灼亮的黑眸幽深似潭。
他的样子,并没有变化,与她当初嫁进门时无异。
但那时冷冽的神情,已不复见。纵使他刚才发火暴怒,也不再令她像从前那般心惊战栗。
而差别最大的是,现在他眼中隐氲的几缕柔情。
“心璇。”又是一声低唤,他上前一步,拥抱住她。
她的身子不禁僵了僵,微弱地扭动挣扎:“你先放开我……”
“不放。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决不会放手。”他低沉着嗓音说道。
“你明早要启白出发,你还是快点回轩辕居就寝吧。”停了挣扎,她劝道。
“现在时辰还早。”他的双臂依然牢牢地环抱着她。
“那正好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明日才会有精神。”她继续说服。
“闭嘴!”司徒焱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抬眼看着她,道,“废话再这么多,我就封住你的嘴!”
“凶什么凶?我好心劝你早点歇息,难道有错?”白心璇瞪他一眼,他的脾气果然温和不了多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叽叽喳喳吵死了!”司徒焱也瞪着她,她可真会破坏气氛!
“嫌吵就回你的轩辕居去!”
“我今夜要留宿浮萍苑!”
“不许!回轩辕去!”
“你有什么资格不许?”
“总之不许!”
“白心璇!你少给我无理取闹!”
“司徒焱!是你蛮不讲理!”
在一如往常的吵闹中,夜幕降临,皎月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