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白色绒朵，让顾远山楞在原地。
而后，老脸皱巴巴，迅速转过身，背对着凤仙仙狠狠打了个喷嚏。
“我不是让你划小一点的口子吗？”凤仙仙拿袖子遮住口鼻，郁闷闷声道。
这下好了，原本划开之后只需要缝个补丁就能继续穿。
现在是彻底报废了。
凤仙仙只能掏出手帕，将褂子给裹住，免得羽毛继续往外飞。
又拉着顾远山走出雅间，静静等待屋里的羽毛落地。
“这里面居然是装的羽毛里的绒毛，就这个东西，如此保暖？”顾远山回过神来，摘下头顶的鸭毛仔细打量，不禁感叹道。
凤仙仙修长的羽睫轻垂，“是啊，动物的防寒措施，比我们人做得要强。”
毕竟动物只能靠着身上的毛发过冬。
而人类则靠着外物过冬，依赖性太强，自身的御寒便会随之弱化。
“是这个道理，要不为什么大家总爱穿皮毛呢？那东西穿在身上不过风，就是暖和。”顾远山赶紧点头认同。
随即，又拉着凤仙仙问，“这东西我怎么闻不出臭味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皮毛在做成衣裳之前，需要先用明矾和草木灰等来除去上头的土腥味。
可这羽毛碰上明矾和草木灰，不就毁了吗？
凤仙仙莞尔一笑，“这法子便是我卖给顾掌柜的独门技巧啊，待会儿写在纸上给你好了。”
顾远山想想也是，要是在这里说，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只得耐住性子，等到屋里的羽毛差不多落地，进去收拾了一番。
凤仙仙这才管茶楼的小二要了纸笔，将法子写好，递给顾远山。
顾远山仔细看了一遍，心情顿时激动起来，“这制作方法也不繁琐，只是需要仔细耐心一点，真不错。”
“如今生意也做了，那我就先走了。”凤仙仙起身要告辞。
顾远山又赶紧叫住她。
“仙仙姑娘，你能不能做给我看一次啊，否则我拿着这张纸回去，也不一定能教会那些染布坊的工人的。”顾远山诚恳道。
还举起手，“我会付钱的，就当你做件这个羽绒服卖给我。”
凤仙仙懂他的顾虑。
顾远山是怕纸上写的和真实处理方法有出入，到时候做出来的羽绒服，就不能卖钱了。
“行，你找个地方，我给你做一件。”凤仙仙说道。
顾远山立马指了指不远处的庄子，“那便是我在这杏花镇上的老房子，去这里就可以。”
“走吧，先去买鸭毛和鹅毛。”凤仙仙说道。
到了杀鸡鸭鹅的摊子前，凤仙仙估量着顾远山的体型，花三文钱买了五斤鸭毛鹅毛。
到了庄子里，就让顾远山找人送热水来，先把买回来的那些毛给清洗干净。
顾远山原本还想帮忙的，结果羽毛被热水一浸泡，臭味和血腥味成倍往外涌，熏得他都喘不过气来。
反观凤仙仙，好像什么都闻不到似的，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仔细的忙活着。
……
因为要缩短时间的缘故，凤仙仙没有进行挑选羽毛，而是直接用清水洗净，就用薄荷叶和各类草药浸泡。
直到羽毛只剩下淡淡的草药香气，才让顾远山过来闻。
“剩下的便是等羽毛晒干，然后从里头挑选出没有羽毛梗的绒朵，再和做棉衣一般，将羽毛给塞进衣服的内层就可以了。”凤仙仙说道。
顾远山认真记下。
“剩下的你就自己做吧，我得回家了。”凤仙仙说道。
顾远山亲自送她到门口，又是一阵感谢。
凤仙仙回到好豆友，卖菜婶子等人便围了上来，满脸关切，“仙仙，你真把羽绒服的事儿告诉他啦？”
“是啊，”凤仙仙点头，“赚了五十两呢！”
卖菜婶子咋舌，“看样子再过段时间羽毛真的就要卖钱了，说不定价格还挺贵，我应该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去买点回来屯着才行。”
凤仙仙哭笑不得，“哪有屯那种东西的。”
要是没处理完堆在家里，岂不是恶臭连连？
“羽绒服主要是贵在处理工艺上，要让里面的羽绒没有味道，寻常人家做不到，但寻常人家里，谁没有鸭鹅的，毛自己就拿来用了。”凤仙仙说道。
卖菜婶子不解，“可是那很臭啊。”
凤仙仙反问，“他们弄口吃食都费劲，还在乎这些吗？只要不冻着，比什么都强！”
听闻这话，卖菜婶子醍醐灌顶，顿时反应过来。
眼睛亮闪闪的，“所以说，往后这羽绒服，大多还是卖给那些有钱人家的？”
“是啊，有钱人家就那些，和皮毛做的衣裳一样，需求量不会太大，所以羽毛还是找得到的，不必担心。”凤仙仙颔首道。
再说了，一件羽绒服能穿好几年。
穿坏了就把里面的羽绒给掏出来，再塞进新做的冬衣里就行。
卖菜婶子这才放下心来。
“行，大家去做冻豆腐吧。”凤仙仙吆喝道。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大家对于冻豆腐的需求量越发的大，都排着队想要多买几块回家。
凤仙仙干脆就把普通的新鲜豆腐给放弃了，将豆腐脱模倒出来，便全部放入雪中冷冻。
两天功夫，那个五米见方的大冰箱，居然就给塞满了。
有了存活，凤仙仙这才开始按照先前预定的单子开始售卖。
将预定的那批冻豆腐卖出去，再将剩下的卖给散客，大冰箱居然就见底了。
好在后院还在努力做，所以勉强供得上需求量了。
凤仙仙这才忙里偷闲，领着五个崽崽去街上逛逛。
走到镇子口，没想到碰巧遇到了顾远山。
他已经把羽绒服给做好了，穿在身上一点都不臃肿，面颊泛着红润的光，额头已然热出细密的汗。
和旁边那些裹着厚厚棉衣还冻得鼻涕长流的百姓，截然是两种不同的风景。
凤仙仙的目光又徐徐落在那些百姓的手中。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拖着一个大麻袋，塞得鼓鼓囊囊的，外面还渗出星星点点的血。
好像在排队，等着顾远山买他们的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