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崽崽思来想去，也没有想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索性便不想了。
摆手道，“反正现在吓唬住了他们两个人，不会再来曹家大院搅合了，现在就等着衙门那边怎么说吧。”
查清楚金姑妈的死因，再顺藤摸瓜找到凶手，这件事情便算有了了结。
“是是是，希望衙门能早日查到真凶。”曹窦光颔首道。
从曹家大院出来，凤仙仙又领着四崽崽去了衙门。
靠着寒未迟的面子，四崽崽很轻松的便进入了仵作用来检查尸体的屋子。
杏花镇的仵作是个五十好几的男人，头发已经全白了，手也有点颤抖，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尸体身上划来划去。
衙役走上前，“周仵作，这位是寒慕怀，虽然年纪小，但是医术十分了得，在我们杏花镇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他说想来看看尸体呢，学习一下。”
闻言，周仵作的目光便放在了四崽崽身上，“我知道你，小神医嘛。”
“周仵作过奖了，我不过是学了点前辈们的经验而已，比起周仵作的本事，只是九牛一毛。”四崽崽十分谦虚的拱手鞠躬。
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恭敬和真诚。
这样的态度，让周仵作十分满意。
“很好，还知道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害怕吗？”周仵作问道。
四崽崽果断的摇头，“不害怕，这也不过是人而已，人见人，为什么要害怕？”
清晰冷静的吐出这番话，让周仵作越发的对面前这个小孩子满意了。
再三打量之后，便让四崽崽站在自己旁边，先看着他解剖。
衙役早就忍受不住那屋子里的臭味，捂着鼻子跑得飞快。
至于凤仙仙，则站在门口处，不远不近的陪着。
四崽崽和周仵作一见面变成了忘年交，对着金姑妈的尸体开始讨论起死因来。
虽然四崽崽年纪小，可不管提出什么意见，周仵作都没有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认真地听完之后，还会给出评价。
一老一少站在木板床跟前，那场面居然意外的和谐。
两个多时辰之后，周仵作总算是完成了解剖。
他们检查了金姑妈的肺，发现里面全是粉红色的泡沫，并且有大量的积水。
这说明，金姑妈是溺水而亡。
并且因为身上没有多余的尸斑，可以确定金姑妈在死后没有被转移。
曹家大院的阴沟附近，就是金姑妈被害死的地方。
那么是如何溺死的，也很容易能判断了。
“凶手快准狠，将金姑妈给按在阴沟的水里给淹死了，继而转移到了那个瓦缸里面，还盖上盖子。”周仵作说道。
凤仙仙在旁边听得十分激动，“那是不是能查出凶手是谁了？”
周仵作却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惋惜，“当天出入曹家大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能进入后院的人也不在少数，想要查出真相，还需要继续往下调查。”
这剩下的这一步，便要交给衙门的衙役和吴大人了。
“等一下。”四崽崽却叫住了周仵作，“她好像不是溺死的。”
闻言，周仵作的动作顿时停住。
他低头看向也就比木板床高一点点的四崽崽，语气中满是不解，“慕怀，刚才你不也看见了吗，金姑妈的肺已经成了那样，那就是溺水而亡的表现。”
顿了顿，声音中又带着几分和蔼，“我知道你是学医的，或许不太精通这其中的原因，若是你有兴趣，我可以找一只耗子演示给你看。”
凤仙仙在旁边捂脸。
可怜的耗子，怎么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会成为实验的第一牺牲品呢？
而四崽崽对耗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他斩钉截铁，“周仵作，我觉得我们应该再看看，金姑妈的死因，好像没这么简单。”
周仵作被问得有点愣怔。
犹豫了半晌，还是朝着四崽崽点了点头，“那……那你再看看，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周仵作答应得这么干脆，反倒让四崽崽有点意外。
他抬头看向周仵作，好奇询问，“周仵作你怎么不反驳我，你都得出了结论，我现在说不是，岂不是在质疑你吗？”
闻言，周仵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以为我是什么顽固的老头子吗？觉得自己的话就一定是对的？仵作本来就是这样，是为了查出真相，如果一味的觉得自己发现的就是真相，反而让死者不能沉冤得雪怎么办？”周仵作说道。
顿了顿，又抬手去拍四崽崽的肩膀，“再说了，你多看看多学学也是好的，我很喜欢你这个小崽子。”
四崽崽的脸色骤然难看下来。
“怎么了？”周仵作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你不喜欢我叫你小崽子吗？”
“不是，”四崽崽表情纠结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肩膀，“周仵作你刚才拍我肩膀的那只手，好像没有洗……”
周仵作愣怔住，半晌又拍脑门，“哎呀我怎么给忘了！”
四崽崽满脸黑线，“现在你额头上也是了……”
好在他随身带着一小瓶竹叶青，便赶紧请凤仙仙帮忙，把手帕给浸润湿透，帮着周仵作擦了擦额头上的污秽。
至于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嘛。
四崽崽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娘亲，我回去会好好洗干净的。”
“娘亲帮你洗，”凤仙仙一口接下，“我家慕怀这么有本事，娘亲也不能帮你做什么，帮你洗件衣服还是可以的。”
不就是沾了尸液的衣服吗？
当初她在末世的时候，不知道洗了多少件，早就习惯了。
四崽崽这才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在了金姑妈的身上，牢牢锁定了那张已经腐烂得面无全非的脸颊上。
“这能看出什么来？”周仵作问道，“这已经坏得看不出半点当时遇害的痕迹了。”
四崽崽却十分笃定的开口，“能看出来，虽然皮肉都坏了，但是骨头和牙齿还在啊，有这两样，就能看出来的。”
说着，四崽崽便用小刀撬开了金姑妈的嘴巴，示意周仵作去看金姑妈的牙齿。
只一眼，周仵作便瞬间愣住了，“这牙齿……怎么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