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和烟熏火燎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刺激着苏晚晚的鼻腔。她躺在病床上,手臂上的绷带还在渗血,耳边回响着火场中最后的爆炸声。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要和程时御一起葬身火海,却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出了实验室。
"他的情况怎么样？"她望着病房外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声音有些发抖。陆泽站在窗边,目光凝重："暂时脱离危险了。不过…"他顿了顿,"失血过多,加上吸入了大量有毒气体,医生说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林悦握着苏晚晚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但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那场大火不仅摧毁了江辰的秘密实验室,也将所有人的心灵烧得千疮百孔。尤其是亲眼目睹克隆体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场景,那种冲击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江辰呢？"苏晚晚轻声问。
"死了。"陆泽的声音冷得像冰,"在最后的爆炸中。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他的尸体,还有一些实验数据。"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已经被烧得发黄发脆,"这些或许能解开一些谜团。"
苏晚晚接过文件,小心翼翼地翻看。每一页都记录着江辰的疯狂实验：从基因提取到记忆移植,从克隆技术到意识重构。他用了五年时间,试图创造一个完美的程时屿替代品。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他对程时屿近乎病态的迷恋。
"这个疯子…"林悦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实验记录,忍不住颤抖,"他把科学变成了亵渎生命的工具。"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王东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凝重："苏总,董事会那边出事了。有人在散布谣言,说程总和江辰的实验有关。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股价已经开始下跌。"
苏晚晚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场噩梦还远未结束。江辰的死不会让真相永远沉默,相反,它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风暴。
"让公关部发布声明。"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就说江辰涉嫌违法人体实验,已被警方立案调查。至于程时御…就说他在追查此事时不幸受伤,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王东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里又恢复了沉默,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在空气中回荡。苏晚晚望着窗外的夕阳,忽然想起程时御最后的眼神。在按下打火机的那一刻,他看着培养舱里那张酷似兄长的面容,眼中既有决绝,也有解脱。
"他一定很痛苦吧。"她喃喃自语,"不得不亲手毁掉兄长的'复制品'。"
陆泽走到床边坐下："你知道吗？程时御这些年一直在调查江辰。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始终无法确定。直到三个月前,他才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那个地下实验室。"
"所以他才会…"苏晚晚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的。他故意中了江辰的圈套,为的就是找到决定性的证据。"陆泽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林悦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这个。"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烧得有些变形的笔记本,"是从实验室废墟里找到的。里面似乎记录着一些…程时屿生前的事。"
苏晚晚接过笔记本,小心地翻开。纸张已经被烟熏得发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她依然一眼认出了程时屿的笔迹。那些工整的字体中,记录着他最后的心声：
"实验出了问题。不,应该说,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江辰的研究已经越过了道德的底线,他在用活人做实验！我必须阻止他,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晚晚,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时御,照顾好晚晚。还有…"
最后几行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苏晚晚却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原来,程时屿早就预感到了危险,却选择独自面对。而程时御,则一直默默地完成着兄长的遗愿,守护着她,同时追查着真相。
"傻瓜…"她低声呢喃,不知是在说程时屿,还是程时御。泪水滴落在发黄的纸页上,晕染开一片模糊的痕迹。
就在这时,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病房门被推开,医生和护士快速冲了进来。"程先生醒了！"护士的声音中带着惊喜,"他在叫您的名字！"
苏晚晚的心猛地收紧。她顾不得手臂的疼痛,挣扎着要下床。林悦连忙扶住她："我推你过去。"
重症监护室里,程时御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各种仪器的导线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正在与昏迷抗争。
"时御…"苏晚晚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小心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经有力的手此刻显得如此脆弱。
程时御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当看到苏晚晚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说什么,却被喉咙里的管子阻碍。护士见状,小心地帮他取下呼吸管。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对不起…"
苏晚晚紧紧握住他的手："别说话,好好休息。"
程时御却固执地摇头："不,我必须告诉你…时屿他…"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所以…他留下了一封信…在…"
话还没说完,他又陷入了昏迷。但这短暂的清醒,却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医生检查后说,他的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应该很快就能完全康复。
医院的夜色渐深，消毒水的气味和药品的苦涩在空气中交织。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的脚步声和推车的轮响，提醒着这里从不真正安静。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程时御苍白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眉头紧锁，似乎正在与某种看不见的梦魇抗争。
苏晚晚坐在床边，轻轻握着他的手。他的体温比平时要低，却还是让她感到一丝安心。监护仪的显示屏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蓝光，心电图的线条起起伏伏，像是在描绘生命的脆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仿佛整个房间都在等待什么重要的时刻。
"信…在书房的暗格里…"程时御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坚定。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时屿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话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别说了，好好休息。"苏晚晚连忙用手帕拭去他脸上的汗水。柔软的织物擦过他的皮肤，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
程时御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他的指节发白，青筋隐约可见，仿佛要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这一刻。"必须告诉你…那封信…里面有真相…"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清醒，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月光，"关于实验室的事，关于江辰的阴谋…时屿都知道。他选择独自面对，就是为了保护你…"
话音未落，他的手猛地一松，眼神又恢复了涣散。监护仪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护士立刻冲进来查看情况。林悦和陆泽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凝重。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疑惑。
陆泽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苏晚晚身边："我去程家找找。时屿的书房我来得及去过几次，应该能找到那个暗格。"
"我和你一起去。"林悦说，"那里的实验记录我最熟悉。"
苏晚晚点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程时御的脸。书房里的暗格…她记得程时屿生前最爱在书房工作，那里摆满了他的手稿和实验记录。每个深夜，他都会独自一人在那里伏案工作到天明。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就藏在那间承载着太多回忆的房间里。
护士检查完各项指标，轻声说道："没事，只是太疲惫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苏晚晚握着程时御的手，感受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但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程时屿留下的信，会揭示怎样的真相？那个让他选择独自面对的秘密，究竟有多么可怕？
她看着程时御安静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疼痛。这对兄弟，一个选择了独自赴死，一个选择了默默守护。而她，却在这五年里始终被蒙在鼓里，甚至误解了一直守护在身边的人。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她在程时御耳边轻声说道。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在黑暗中回荡，像是时间的脚步声，又像是命运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