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在身后低声问我：“未央，难道你真的还留恋他么？”
随即叹了口气：“若是你喜欢，只要燕洵不杀我。计划取消也可。”
我心神震动，我不相信他这三年的等待，半年的谋划，会愿意为了我一朝丧尽。
我转过头，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清澈见底。
“我认真的。”
似乎知晓我的心思。
“未央，你这么聪明，你知道我心悦于你。”
我是知晓，但是男人的心悦有时候分文不值。
例如燕洵，我知晓他对我不是半点情分也无，只是这情分却远不及他的江山和我的长姐。
燕洵未答，长姐却急了。
她指着我大骂。
“未央，你才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燕洵的皇后只能是我！”
我冷笑：“长姐，燕洵的十年是怎么度过的，只有我知晓。”
“没有我，他未必能走得这么顺利和成功。”
“你从未付出却想轻而易举得到，你算盘打得响。可是，燕洵这个人并非长情之人，如今能放弃我，以后难道就不会放弃你么？”
我这一番话，说得燕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长姐求助地看着燕洵，似乎等他否认，却什么也没有等到。
燕洵望着我和燕云十指紧握的手，眼眸沉沉：“未央，我答应你。”
“只要你回来，皇后之位仍然是你的。”
长姐急了，提剑冲上来就要砍我。
被我身后的燕云一招击落。
燕洵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个满身伤痕的少年，也曾殷切地看过我。
我是他的救赎，却落得一无所有。
我转过身，对着燕云开口。
“留他一命，我和他要有个了断。”
任由燕洵如何在身后唤我，我都没有回头。
15
新皇登基那天，也是迎娶我为皇后的日子。
声势更为浩大，甚至连赵国都送来了连绵十里的嫁妆。
我知道父皇不仅仅是为此，更多的是为了我救了赵国，救了他一命。
我给父皇写了一封长信。
其中包含许多治国良策，我想这事结束后，父皇也会大梦初醒，不会再那么昏庸。
成亲前一日，也是那样大的一场雪。
我在地牢前驻足良久，才迈着缓慢沉重的步伐去见燕洵。
地牢里的他，像狗一样被锁起来。
比初见时更为落魄。
见我前来，他的眼里闪出惊喜。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未央，你还愿意来见我。”
我眉头微蹙，拢紧了身上的狐皮大氅。
“燕洵，我问你一句，你有对我动过杀心吗？”
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慌。
我便知晓了答案，心上更觉薄凉。
“燕洵，你不知道，放弃你，我要承受多么严重的后果。”
“那十年，我一心一意对你。曾经我一无所有，只有你，也只在意你。”
“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他跪在我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扇着自己的脸。
直到脸上高高肿起来，似乎都不觉痛。
“未央，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
“我不求你放过我，只是，能不能让我死在你的手里。”
“你原谅我好吗？”
我的眼眸中不掩厌恶：“别犯贱，燕洵。”
他似乎没听见，眼里有热切的期盼，似乎在等待那一份属于他的救赎。
“在牢里的这些天，我想的都是你。”
“才发现我最幸福的日子，是在未央宫，和你相伴的时日。”
他牵起一丝苦笑，状若疯癫。
“可笑不可笑，我曾经是真切地期盼着和你的以后。”
“无数次，年少的梦中，我执着你的手走过每一处风景，走过四季，走完一生。”
“只是，我一看见长乐，我的脑子里就只有她了。”
“就像是着了魔。”
他笑着笑着，晶莹的泪水从他绝望的眼中蜿蜒而下，在落拓的脸上留下清晰的泪痕。
“也许你不信，我不碰你，是真的觉得我太脏了。”
“在我眼里，你是我无法亵渎的月光。”
我打断他恳切的情话：“我要做燕云的皇后了。”
他猛地抬头，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无法言语，僵硬着脸，像是死了一般。
最后我也没告诉他，其实他不过是一本书中之人。
走出地牢时，我在想，也许他爱我，只是无法抗拒书中的设定。
可是，那也不再重要了。
终究是他负了我。
第二日，燕云揭开了我的喜帕，门外却有宫人急急地跑进来。
大口喘着气：“皇上，燕洵他，燕洵在地牢中自尽而亡。”
我愣怔着。
燕云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握着我的手心慢慢湿润。
见我不语，他紧张地开口：“未央，若你不愿意。”
“我也……等你。”
我回过神来，说了句“无妨”。
他才放下心，将我拥入怀中。
是夜，我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燕洵和我大婚的日子，在红烛下，他挑起我的盖头，笑看着我。
“未央，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做了一场梦，梦里你做了别人的皇后，我在牢中自尽。”我急急地捂住他的嘴。
有些娇嗔：“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和别人成亲？”
他握住了我的手。
“不过我应当如此，我居然那样对你，死都是便宜我了。”
“若是可以，我愿倾其所有赠你一场美梦，我亦想活在这梦中，永不醒来。”说那句话的他，让我看不透。
我抱住他的腰，气得捶了他的胸口数次，眼泪打湿了他大红的婚服。
而后数年，我生下了几个眉眼像我和他的孩子。
夏天，他在凤藻宫外流着汗给孩子做树间玩乐的秋千，雨夜，和我一同在床笫之间听雨入眠。
冬日，将我拥入怀中，同赏那绵延的白雪。
我们之间，毫无芥蒂。
就这样举案齐眉共度一生。
梦醒了。
我回到了现实，眼泪还未流尽。
就听得系统那僵硬的声音：“恭喜完成书中任务，获得奖金50万元。”
仿若一场长梦。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最后，我拿了钱治好了家人的病。
只是我好奇，为什么我并未完成任务却可以回来。
再去询问，得到的结果是保密。
我扯起嘴角苦笑。
天上突然落下一片雪，急急地。
像是我初遇燕洵的那日。
我怔忪片刻，脚步坚定地往前方走去。
既然心愿得成，过往如何，我又何必执着。
耳边突然响起梦中他的那句话，声音缱绻，如梦似幻。
“你会心愿达成的，未央。”
“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