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非棠冷笑一声,凝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修止待你一片真心,你竟然只想着利用他。月青弦,你的心肝怕是黑的。这世间女子也只有你能够做到如此狠心绝情了。我竟不知皇帝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能够死心塌地的帮助他,难道你就真的忘记了皇帝的目的是什么吗?”
月青弦心中一痛,不知为何,她竟然只想大吼一声否认越非棠的说辞。
越非棠这样武断的对待真正的月青弦,对她何曾公平呢?
然而再多的愤怒、而怨恨,最终只是换来了月青弦一句:“我没有……”
她的解释如此苍白,就像风中的残烛,不用外力,已经就快摇摇欲坠了。
越非棠伸出手使劲的捏住她受伤的那只手,目光阴狠。
“丝……”月青弦痛呼一声,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还不忘挣扎道:“你有本事,便杀了我!”
月青弦目光冷厉如黑暗里的幽灵,带着一股阴森和决绝。
“杀了你?我早就想杀了 你!”越非棠捏住她手腕的手愈发的用力,目光阴寒,一刀一刀的剐着她的肌肤。
“非棠,住手!”院门口处韩修止的声音猛的响起。
越非棠和月青弦都抬头望向门口,只见韩修止依旧是一袭白衫,如墨的长发用一根竹簪固定住。夜晚的风吹过他俊美如谪仙的脸旁,那一霎那间,光华无限。
越非棠眼中有着深深的无奈和悔恨,早知道他不该听韩修止的话救了月青弦。如果前夜,月青弦死在了祁未央的手里,那么他和韩修止正好有了一个可以举兵造反的理由。
这样一来,四国一朝的局势即将被打破,自立新王。
“修止,你是当真被这个女人给迷了本心的吗?她做了这么多害人的事情,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她?哪怕这个女人将你西越国的宝藏图交出去了?你都还是不愿意伤害她一分一毫?”越非棠凌厉的声音,就如刀剑划破长空一样,空余一地的凄凉。
韩非止却是淡然一笑,瞬间,日月无光。只是那双深邃的眼底藏着太深太深的悲伤,就像平静的海面,谁又能知道海底的步步惊心呢?
他修长的手指覆在越非棠的手背上,睫毛微微颤抖着,只闻他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恳求。
“非棠,宝藏图的事情与她无关。你若是再对她动手,休怪我不顾兄弟情谊。”
轰……瞬间,越非棠高大的身躯一震,他满目的苍凉,嘴唇微启:“韩修止,你当真要为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毁了我们之间数十载的情谊么?”
可是很多年之后,越非棠这才明白韩修止这句话真正的意思。然而,一切悔之晚矣。
韩修止收回手,他蹲下身,伸出手正欲将浑身是伤的月青弦打横抱起时。
月青弦冷冷一笑,她忍着痛苦挥开了韩修止的手,拒绝了他的帮助。
“不劳韩王了,我还没死。”说罢,月青弦便咬住嘴唇,直接踉踉跄跄的出了院子里。
她的背影即使狼狈可是却也是孤傲,她就像是一只高傲的狼,不允许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韩修止眼底的心疼一寸一寸的蔓延着,他几次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韩修止回想见着她左手手腕处的伤口时,原本温润的目光却瞬间变得冷厉。
“非棠,你怎能用蚕丝绫伤她?你怎么可以?” 韩修止朝站在花树下的越非棠质问道。
越非棠回眸凝视了一眼他,旋即他负手而立,声音自远方传来:“韩修止,从今日起你我兄弟情谊恩断义绝,割袍断义!”
话音刚落,只见他手上的蚕丝绫已经将韩非止的衣裳一角给撕裂,白色的碎布混合在紫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着,在做着最后的诀别。
韩修止嘴角勾起一抹虚无缥缈的笑,旋即他一步步的朝屋子外走去,背影如白杨树一般的挺拔。
“一切与她,无关。”韩修止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月青弦回了房间不久,韩修止也跟着过来了。
她有种直觉,这个韩修止绝对和真正的月青弦很是熟悉,两个人的关系匪浅,当然是不是情侣关系她不知道。
她靠在床头,站在屋子里的韩修止,目光深幽。
“韩王大半夜闯入我的闺房是想做什么?韩王号称圣贤之士,那圣贤书总归不会是白读了吧?”
韩修止看着她手上的伤,目光一凛,旋即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瓷瓶。
“这个是专治疗非棠的蚕丝绫的伤口的,你留着吧。”韩修止将药瓶放在了桌案上。
“非棠他可还有伤到你哪里?”忽然之间,韩非止似乎是想起来了,月青弦走路踉跄的样子。然而,他心中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月青弦听到这话,也是脸色唰的一白。她紧张的抓紧了裙摆,指着膝盖说:“透骨钉!”
轰……
这下子,韩非止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透骨钉,竟然真的是透骨钉……
越非棠到底是有多恨她?蚕丝绫差点断了她的经脉,居然还对她用透骨钉。
韩修止不顾男女之防替她挽起了裤腿,只见月青弦的膝盖处一片的乌黑。
瞬间,韩修止的脸色又沉重了几分,不妙。
“你中毒了,你知道吗?”韩非止心头震撼,便朝她问道。
月青弦沉默不语,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韩修止。
“果粒那个丫头有问题,今早你的马儿发狂,是她捣鬼的,你自己多防着她一些。透骨钉交给我负责,郡主府我不宜久留,你若有事,便去韩王府寻我。”韩修止犹豫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遂又嘱咐道。
目前,他还猜不到果粒到底是谁的人,皇帝,晏王、亦或者太子。所以果粒暂时还不能除掉。
轰……月青弦浑身一震,早上马儿发狂竟然是果粒捣的鬼?她知道果粒是皇帝的眼线,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果粒居然敢拿人命作弄。
韩非止似乎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很温柔的给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白色的纱布一圈缠着一圈。那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她手腕上的白色纱布,像极了冬日里迎风绽放的傲雪红梅,却又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韩修止,你纵然几次三番救我,可我不会回报你,我也没什么可回报你的。”月青弦揉了揉手,旋即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着韩修止。
“我从未要求你回报。”韩修止替她给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答案还是和那日的一样。
韩非止正欲起身的时候,却是被月青弦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他没有如同越非棠一般将她的手给甩开。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依旧暖如春风,给人无限温柔。
“你这么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月青弦抬眸凝视着他,目光充满了不解。
韩非止转身,坐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有为什么,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为什么,那么也许原因是。因为你是月青弦。所以我才对你好。”他的嘴角微扬,目光像是在看着她而去看另一个人。
“若我不信呢?”月青弦勾起了唇角,眼中冷意渐现。
然而这次韩修止却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嘎吱”他推开房门,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而月青弦则坐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着。
韩非止迎着夜风走了出去,他站在院中,看了一眼隔壁越非棠院子里的海棠花树,又回头凝视着月青弦的房间。
末了,他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极度放松的笑意。
“青弦,因为她是你,所以我愿意对她好。你已经那么不幸了,我怎么能让她也不幸呢?”最后一句话是韩非止在心里默想的。
也许世界上也有一种爱,叫做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让我深爱的人能够幸福。
是以,牺牲!
韩非止走后月青弦就躺在船床上沉沉睡去,她足足睡到了第二日一早果粒来伺候的时候。
她还特意选择了一件白色的罗裙,只因为罗裙曲袖宽大,刚好可以遮住她手腕上的纱布。
她知道若是果粒看见她手上的伤口一定会起疑心她,所以她要遮住手上的伤口。一是为了她自己,二是为了越非棠。
“郡主,奴婢听说晏王今日要去替红楼的婉兮姑娘赎身。郡主您不去看看吗?”果粒一边替月青弦挽发,一边说道,眼底闪烁着寒光。
她的话音刚落,月青弦却是突然一把将桌案上的发簪猛的一声扔到地上。吓得果粒连忙下跪请罪。
“祁晏居然要去为那个贱人赎身?就凭一个红楼的头牌也想做晏王妃?简直是痴心妄想!”月青弦态度恶劣的叫骂着,她的眼底扫了一眼跪着的果粒,只见果粒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果然,她猜的没有错。果粒还是在试探她,她想,这应该是皇帝的命令吧。
而现在,她的态度表现得更加的恶劣,那么果粒就会相信她是真的喜欢祁晏,虽说她很不喜欢现在的祁晏。
“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婉兮如何进得了晏王府的大门?”说罢,月青弦便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果粒,两个人一同出了郡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