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一个晨跑的路人才惊恐地发现了他,以及那辆几乎被撞成废铁的宾利。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季晚这几日同样不好过。
她将自己关在公寓里,一遍遍回想迟温衍那天离开时落寞而受伤的眼神。离婚协议书的草稿已经拟好,静静地躺在电脑桌面,可她迟迟没有勇气发出去。
心,乱如麻。
清晨,她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蹙眉接起:“喂,哪位?”
“您好,请问是季晚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的女声,“迟温衍先生出车祸了,正在中心医院抢救,您是他的紧急联系人。”
“轰——!”
季晚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迟温衍出车祸了?
正在抢救?
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前几天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跟她争吵,固执地说着“我不会离婚”。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
不,不可能的,这一定是骗子。
可那深入骨髓的恐慌,却让她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她疯了一般冲出家门,甚至连外套都忘了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她要去看看。
出租车风驰电掣地驶向中心医院。
抢救室外,那盏刺目的红灯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扎在她的心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绝望。
迟温衍的助理守在门口,看到她,眼睛通红,声音哽咽:“太太您来了,迟总他……”
“他怎么样了?”季晚冲上前,一把抓住助理的胳膊,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她的指甲深嵌入助理的皮肉,却浑然不觉。
助理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医生还在抢救,情况很不好肇事车辆逃逸了”
“肇事逃逸。”季晚喃喃重复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要去陪他的林小姐吗?他不是活蹦乱跳地跟她吵架吗?他怎么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失神地问,像是在问助理,又像是在问自己。
如果他就这样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毒蛇一般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那些争吵,那些误会,那些所谓的怨恨,在“抢救”这两个字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
“迟总昨晚连夜加班,凌晨的时候,说是说是拿到了苏酒酒小姐孩子的DNA检测报告,结果显示孩子不是他的。他当时特别高兴,说要亲自去告诉您。”
助理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季晚的心上。
孩子不是他的?
他要来告诉她这个?
所以,他没有骗她?苏酒酒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用最伤人的话去刺他,她把他推开,她不肯相信他
抢救室的门依旧紧闭,那盏红灯无情地闪烁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季晚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
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最终化为撕心裂肺的痛哭。
“迟温衍,你不能有事,你不能。”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离婚了,我们不离婚了。”
她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回荡在冰冷的走廊里,闻者心碎。
那个曾经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此刻却成了她生命中无法承受的失去。
她怕,她真的怕,怕那扇门打开后,等来的是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迟温衍,你这个混蛋,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你怎么可以食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毫不掩饰的焦灼。
季晚红肿着双眼,茫然地抬起头,一个妆容精致、眉眼间与迟温衍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孩冲了过来。
是她?林小姐?
季晚的心脏骤然一缩,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却因为久坐而双腿发麻,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嫂子。”女孩一把扶住她,声音带着哭腔,眼圈通红,“嫂子,我哥他怎么样了?我刚下飞机就听说了”
“嫂子?”季晚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个称呼像是一道惊雷劈在她混乱的思绪中。
林初夏见她神色不对,急忙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摊开在她面前:“嫂子,你别误会。我叫林初夏,是我哥的亲妹妹,我随我妈姓林,这是我们家的户口本,你看。”
户口本上,迟温衍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在他之下,便是林初夏,关系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兄妹”。
“轰——”
季晚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
林小姐是他的妹妹?
所以,他那天晚上要去见的,是他的亲妹妹?
又一个误会,一个天大的误会。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不仅误会了他和苏酒酒,还误会了他和自己的亲妹妹。
她用那些刻薄恶毒的话语,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对不起,对不起。”季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这一次,是悔恨的泪,是绝望的泪。
“嫂子,你别这样,哥他不会怪你的”林初夏慌忙抱住她,自己也跟着掉眼泪,“都是苏酒酒那个贱人,我哥早就跟我说了,他根本没碰过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自导自演的戏码。”
季晚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狠狠扎着,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宁愿迟温衍真的背叛了她,也好过现在这样,让她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愧疚和悔恨。
就在这时,“咯噔”一声,抢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