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陈大夫依旧待在方仁堂。
小药童煎药他会去帮忙,只是不再进李小凡那屋。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把李阳忠给的那包药放进小凡的药里,但他没有这么做。
怎么说呢,他有私心。
他不想小凡恢复太快回妙真堂,所以一直在犹豫。
直到李阳忠按捺不住又一次催他,他才心情沉重的来到煎药房。
决明拿着小扇子在扇火,见他来了,客气道:“陈大夫。”
这些日子的相处,决明知道陈大夫与那妙真堂的李大夫不一样,因此对他还算尊敬。
“我来吧。”陈大夫道,“你去大堂帮章大夫,今日病人有点多。”
“好。”决明没有任何怀疑的将扇子放到他手里:“麻烦陈大夫了。”
“应该的。”陈大夫道。
小药童出去后,陈大夫摸出袖口里的药包,拆到一半,符羽泱突然进来。
陈大夫一慌,手一抖,药粉撒了一点在台面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心虚,明明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是为了让小凡早日康复。
也许是因为李大夫总是叮嘱他不能让方仁堂的人看见吧。
“陈大夫。”符羽泱视线扫过台面上的灰褐色粉末,“这剂药麻烦你替我煎一煎,我外面有病人在等。”
“好,没问题。”陈大夫一只手接过那份药材,应道。
他将药包收好,清理掉台上那些撒落的粉末。
凡事要分轻急缓重,所以他决定先完成浮鱼姑娘交代的事情。
小药童中途进来端了次药,后面煎药房便无人再打扰。
陈大夫踌躇不定,在房内来来回回踱步了好几圈,才重新从袖口里摸出药包拆开,将药粉撒进碗里。
决明像往常一样把药端去李小凡房间:“小凡,你在睡觉吗?”
“没有。”李小凡微微偏头,“我方才想到北街有一家巨好吃的糖油粑粑,等我好了,带你去吃。”
“好呀好呀,我还想吃葱油饼。”决明咂吧了下嘴,“浮鱼姑娘说了,你再过几日就能下床了。”
“对对,浮鱼姑娘,还有浮鱼姑娘!待会问问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我要给她买十个糖油粑粑和十个葱油饼!”李小凡开心说道。
“那我呢那我呢?”决明期待的望着他,“你给我买几个?”
“你能吃几个?”李小凡问。
“我能吃到你破产。”决明笑说。
“那算了,我不带你去了。”李小凡道。
“我跟你开玩笑的啦。”决明扶他坐靠在床檐,“今日这药你是自己喝还是要我喂?”
“我什么时候要你喂了?给我,我自己喝!”李小凡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小脸皱成一团,“哎嘛,还是这么苦!”
决明笑他:“活该!”
两人又唠了一会儿,友谊的火苗越烧越旺。
若不是章生在外面喊他出去帮忙,他估计就种那儿了,还是扎根那种。
李小凡喝了药有些呼吸困难,那种感觉与往常不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他蹙眉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与此同时,大堂。
符羽泱面前坐着一个面如菜色的病人。
“浮鱼姑娘,我这两日不知为何老是咳嗽胸闷,喉咙就算不吃东西都有很强烈的灼烧感,伴随着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病人道。
符羽泱为他把脉,排除了风寒,问:“还有其他症状么?”
病人:“偶尔会剧烈头痛,呼吸困难,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抽搐。”
符羽泱皱了皱眉:“最近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奇怪的东西……”病人想了想,“没有,我平日吃饭都是在家里,若是吃的东西出现问题,我的妻儿肯定也会与我一样。”
“你的症状并非身体上的原因。”符羽泱道。
“大概率是摄入或吸入了有毒物质才会这样子,你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或是闻到过什么特殊的气味。”
她要确定是因何中毒,才能对症下药。
病人垂下头,半晌也没有想出什么来。
符羽泱摇摇头。
她在这种譬如草药、毒药领域,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符羽泱只能把苏方拓请出来。
病人一看到那个白衣男子便恭敬的喊了一声:“苏神医。”
苏方拓朝他微微点头。
符羽泱把病人的症状简单叙述了一遍,苏方拓静静听着,连脉都还没号,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可知蓖麻子是有毒之物?”他问。
“蓖麻子有毒?”病人似是很惊讶,“我只知蓖麻子是用来治疗中风的药材。”
“是药材,也是毒物。”苏方拓道。
病人:“可我前几日去山上采摘蓖麻子时并未感觉有任何不适,回来后那些症状才开始出现的。”
苏方拓:“对,蓖麻子的毒素会在人体内潜伏一到两日。”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病人一脸惊恐,“苏神医,请您救救我!我根本不知道蓖麻子有毒!!”
“别紧张,你只是吸入了一些,问题不大。”苏方拓淡淡道,“浮鱼,把解药拿给他。”
嗯?解药?
符羽泱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自己前几日用白附子制成的那些药粉。
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么?!
她从柜台的隔层里拿出一瓷瓶给病人,病人急切的直接拔盖往嘴里边倒,连水都忘了喝。
符羽泱抽了抽嘴角,仿佛看到了那时候被完颜影骗说吃了断肠草,惊慌失措的自己。
“苏神医,这药能解断肠草吗?”符羽泱突然问。
苏方拓不知她为何问起断肠草,但还是回答道:“断肠草毒性太强,恐怕不能全解。”
“不能全解是什么意思?”符羽泱看向他。
苏方拓见少女睁大眼睛像个好奇宝宝,是真的有很认真在问他。
他想答点什么,又觉得这个问题好像并不需要解释。
“就当不能解吧。”他答。
符羽泱:??
……
万文松带过来的那只大乌鸡今日才被厨子炖成汤。
符羽泱盛了一碗端去给李小凡,毕竟这是他那秀儿小哥特意为他买来补身子的。
床上的人儿静静的躺着,似是在沉睡,符羽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伸手探了探小少年的鼻息。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