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堂此时凄厉声一片,伤者家属不知该如何缓解内心的焦急与恐惧,只能候在大堂作死的哭喊。
符羽泱没有摘下水钻面具,她忙着给那些送过来的危重患者进行第二轮治疗,所以不管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方仁堂新收的大夫。
苏方拓深如染墨般的眸子似乎没有焦点,像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姑娘,那个伤患好像撑不住了。”章生急匆匆过来说道。
“撑不住?”
符羽泱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那个濒危患者,她迅速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好,去往他的那间房。
伤者因失血过多已经进入休克状态,必须输血才能保住性命。
情急之下,符羽泱只能叫几人进来“滴血认亲”。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苏方拓都有些无法理解。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同一血型供血救命。”符羽泱解释。
苏方拓很快反应过来。
但他疑虑的是,若他们之中有血型相当的人,少女要用什么方式将血液输送到患者身上。
几人虽有不明,还是配合的将手指扎破滴血进入碗里。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眼前这位少女产生了信任。
最后只有郑如薇与患者的血液相容。
决明心直口快:“姑娘,你与他有血缘关系!”
郑如薇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
决明瘪了瘪嘴,低下头。
“姑娘别紧张,这法子只是证明你与患者血型相同。”符羽泱道,“你愿意救他吗?”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郑如薇身上,她有些局促的攥了攥袖角,小声问:“我……我要怎么救他?”
符羽泱:“抽取一点你的血液给他就行。”
郑如薇紧咬下唇,攥着袖角的骨节因太过用力微微泛白:“我若是救他……会不会死?”
“不会。”符羽泱说完静静等待她的决定。
不比她原来的世界,这里从未有过输血救人的案例,她不会去强求别人接受。
郑如薇有些挣扎,她看了眼床上奄奄一息的年轻男子,又看了眼轮椅上神色淡然的苏神医,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握了握拳头:“好,我愿意救他!”
为了给郑如薇一颗定心丸,符羽泱请苏方拓留下帮忙。
郑如薇听她的指示躺在患者身旁。
她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本来还有些羞赫,但看到床边两人神情严肃,便也收起了那些忸怩。
符羽泱从药箱里拿出简易的输血装置连接在她和伤者的手臂上。
苏方拓的目光停留在那个银色小药箱上。
那里面,究竟有多少他从未见过的……治疗用具?
郑如薇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顺着一根透明的管子流进患者的身体,她开始颤抖:“我……”
“别紧张,你会没事的。”符羽泱安慰道,“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郑如薇顺从的闭上双眼,眼前的黑暗让她更加恐惧。
她又睁开,慌乱间视线扫过身旁男子的侧脸。
不是很英俊,却显阳刚血性。
视线往下,除了腹部那道新增的伤疤外,他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旧伤。
郑如薇猜测他应该是个武夫。
“可以了,你感觉怎么样?”一声清浅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嗯,好像有点头晕。”郑如薇素手抚在额前。
“待会我给你开一剂补血的方子。”符羽泱说道。
“好,他没事了吗?”郑如薇问。
“嗯,他命硬,暂时脱离危险了。”符羽泱答。
“那就好。”郑如薇从床上坐起,“姑娘,我方才一直在想,他会不会是我爹在外面跟别人生的孩子。”
符羽泱:“为何这么想?”
“毕竟我俩的血液相融了……”郑如薇道。
“血液相融不一定就有血缘关系的。”符羽泱哑然失笑,“不信你问苏神医。”
郑如薇小心翼翼看向白衣男子。
苏方拓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缓缓点头。
……
坍塌一事伤者众多,影响巨大。
调查结果为铺子建造之时地基不稳,而开业当天人数过多,铺子难以承载那么大的重量,轰然倒塌。
朝廷官员纷纷入宫弹劾。
尤其是那些子女受害的官员,恨不得让肇事者提头来见。
皇帝盛怒,急召叶高平进宫。
叶高平以自家女儿被压伤为由,老泪纵横,哭诉自己也是受害者。
所幸无人死亡,最后那群负责建造房屋的监工和匠人被拉出来顶罪。
而为平息臣子怒气,皇帝罚处叶高平五年俸禄,回收叶府名下所有铺子,从此剥夺叶府经营铺子资格。
叶高平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摔了去。
叶婉柔战战兢兢缩在边上不敢说话。
她额头上的伤不重,抹几日药膏就能恢复。
但是她爹现在就像个炸弹,让她害怕的不得了。
那间铺子建造之时她跟她爹打过招呼,所以才省去了那些复杂的检验步骤。
她也是一时心急,才会让监工命匠人按她的方式加快速度建造开业。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还觉得一定是那些监工和匠人玩忽职守,没有按照她的要求来。
他们死有余辜!
叶高平越看女儿越生气,打又打不得,骂又不忍心,干脆罚她禁闭。
叶婉柔心有不甘,她想起之前在街上与符羽泱的对话:“爹爹,铺子坍塌一定是因为将军府的人做了手脚。”
符羽泱这个锅背得好冤。
而叶高平早在皇宫知道了坍塌事件的前因后果。
不是他想知道,而是人家把事实摆在明面上,他想不知道都难。
他自知理亏,还当堂上演了一出苦肉计,这才免去了刑罚流放之苦。
如今他这倒霉女儿却还执迷不悟,想着找替死鬼。
找替死鬼也就算了,还找上将军府,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他心里虽痛恨将军府,但武侯将军的前车之鉴,他哪里会忘。
“婉柔。”叶高平语重心长道,“不管你之前与将军府的郡主有何过节,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将军府不是叶府能惹得起的。”
“爹爹,你为何还要帮她说话,你忘了她怎么对我的吗?”叶婉柔尖声道,“我讨厌符羽泱,我就是要看她不快活,让她不得好死。”
“打狗还要看主人,只要她是将军府的郡主一天,你就一天不能动她。”叶高平警告道,“不然爹爹也保不了你。”
“爹爹的意思是……”叶婉柔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了然道,“女儿知道了,女儿去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