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闯入尖塔的尖塔的阵容，此刻再次聚齐，甚至对手里还有那个恩托皮。
这种难言的巧合叫人又兴奋又恐慌。
他们害怕的是重蹈覆辙，又感激着这第二次机会。
杰克立刻再次追问道：
“你知道许德拉的幽灵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克罗耶先是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
“为了安全考虑，我们之间平时都是用留言联系的。”
“所以我也并不知道他的位置。”
“不过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现身了。”
但是杰克总觉得其中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毕竟侑先后找了皮特伯恩和克罗耶两人去接应他们。
但是本人到现在还没什么踪迹。
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杰克不无担心地想道。
他的担心很有道理，因为一边的何常偷偷看了一眼消息。
帝国情报机关的机要处刚刚下令，要把之前派遣到地球的盖世太保人员派去比邻星。
这多半是皇帝听到了杰克的那番证词做出的反应。
“敌在比邻星”，这是杰克的原话。
许德拉的幽灵作为老练的特工人员，自然也在转调之列。
这也算杰克无心之中促成的后果。
何常悄悄删掉了信息记录，反正大家不久之后也会发现的。
杰克虽然不喜欢这种被动的等待，但此刻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开始继续从大家口中收集信息。
“皮特伯恩教授，您身为皇帝之眼，是否曾听说过‘石碑’呢？”
皮特伯恩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听过这个词，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杰克给他念了一遍忏悔室里那个疯子的歌谣。
皮特伯恩听完之后也认为，那几个疯癫的句子里所指的地方就是比邻星。
但是杰克又说，自己在比邻星c的深坑里只发现了钥匙。
但是一旁的克罗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杰克找到的钥匙的地方是比邻星c，那是一个完全被冻结的气态行星。
克罗耶让杰克再念了一遍那歌谣的第一句。
“我站在新哥廷根的广场上……”
他恍然大悟。
比邻星c上可没有什么新哥廷根。
这指的是比邻星b上的新哥廷根大学。
因为他们之前一直在寻找确定性的证据，这种话语中抽象的隐喻反而被他们忽略。
而克罗耶还补充了一点。
杰克他们第一次遇到恩托皮，就是在新哥廷根。
这意味着恩托皮就是在新哥廷根的地下沉眠。
而现在，他们也不知道恩托皮身在何处。
何常不久前得到了，疑似是恩托皮的男人闯入议会宫的消息。
不过，那个男人后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样的身手和能力，除了能帮他们确认那个男人就是恩托皮之外，也告诉了他们想要抓到他根本难如登天。
恩托皮是一个危险的家伙，何常不可能由着他乱来，哪怕那是大选帝侯曾经的命令。
何常偷偷看向克罗耶。
她从言语之间能明显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克罗耶跟恩托皮是熟识。
但是克罗耶似乎很不愿意谈及他们的关系。
【是伴侣？是亲人？还是朋友？】
缺乏足够的信息的何常只能胡乱地猜测。
另外她还在评估，利用克罗耶引出恩托皮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旁人察觉到何常的目光之前，她再次低下头去。
对于何常来说，恩托皮的出现甚至克罗耶的出现都只能算一个小插曲。
她主要的真实目的仍然没有显露出来。
她仍把一切藏在，她那天生就没有感情的面孔后面。
杰克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于是主动换了个话题。
“克罗耶小姐，你是因为什么机缘巧合才加入康米党的呢？”
“我原以为萌芽不会喜欢那种庞然大物。”
克罗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恐怕对我还有康米党还有一些误解。”
“萌芽寻求的独立，是一种坚韧的独立，而非依附于谁的可笑的独立。”
“我虽然不在那个名为‘萌芽’的组织里，却不曾放弃我的名字和其代表的信条。”
所以时至今日，她仍然是那个“萌芽”克罗耶。
“而对于康米党，其实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组织不同于以往我们所见的任何一个组织。”
“他们的强大之处并有多大的规模，或是多少枪炮。”
“他们的强大在于一种我都难以描述的坚韧。”
大家都因克罗耶的回答陷入了某种思考。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康米党，但是他们却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个组织。
皮特伯恩教授此时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我跟康米党打过不少交道，倒是有些心得。”
“那个组织虽然看起来规模庞大，但其实并不热衷于招募人员。”
这点杰克也有体会，他在跟许德拉的幽灵的接触过程中，从来没有感觉到他们要自己加入组织的想法。
皮特伯恩教授继续说道：
“他们的入党流程时间至少要有一到两年，而且有很多审查程序，再加上入党介绍人制度。”
“他们的组织能增长到现在这个规模实在是出人意料。”
皮特伯恩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克罗耶。
“而且，我认为克罗耶小姐说得很对，他们的强大之处从来不在于其规模如何。”
“他们的章程和理念来自于一个古老的时代。”
林义景想起自己也读过那些书，最出名的著作就是《资本论》和《康米党宣言》。
“但是即便是那样，其构想的新社会和背后的理论体系，仍然比帝国赖以为继的东西，要先进得多。”
这些话是皮特伯恩教授，也就是皇帝之眼的切身体会。
因此这样的结论极具说服力。
“他们或许真的可以依靠他们先进的理论和性质来推翻帝国的统治。”
即便是在私下，这些话也只有皮特伯恩可以说。
或者说，这就是皇帝之眼的职责所在，用那双眼睛看出宇宙中的可能性。
不过在座的众人倒是没有想到，皮特伯恩对康米党的评价如此之高。
不过，杰克倒也可以理解。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组织的成员几乎无孔不入。
他们组织严密，纪律严格，跟杰克以往见过的抵抗组织都不一样。
尤其是那个许德拉的幽灵。
那个瘦小的男人，在刀尖上都能刻下暗号。
在众人正在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克罗耶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的一个联络员被盖世太保放了出来。
那个在监牢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可怜家伙，仍然牢记着他的任务。
他带来了许德拉幽灵的口信。
那家伙实在是聪明，知道人的脑袋也是最好的信息存储介质。
“盖世太保最近有大的调动，目标是比邻星，幽灵也在调动之列。”
杰克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还和自己有关。
心中暗暗感叹“这书记官动作真快”的同时，也气恼着这次又与许德拉幽灵擦身而过。
但是克罗耶继续念着发来的信息。
“他说他已经发现了线索，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关键词是大图书馆、大选帝侯昆泽、在比邻星见闻。”
在被严刑拷打中的联络员不可能记得更详细的内容，即便幽灵告诉了他一个完整的句子，也一定会在复述中失真。
所以，所要传递的信息实际上就是这三个关键词。
众人反复揣摩着这三个关键词。
“大图书馆、大选帝侯昆泽、比邻星的见闻。”
这些关键词足够拼凑出一条完整的信息。
他们要去大图书馆寻找大选帝侯昆泽在比邻星的见闻录。
但是林义景和杰克仍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因为在大选帝侯昆泽逝世后，关于她的一切都被抹除了。
对于这位大选帝侯的事迹都不应该存在任何官方记载，更不要说她的见闻录了。
杰克快速用公用网络接口，连接大图书馆的数据库，搜索那个关键词。
果不其然地一无所获。
“也许在公众无法访问的地方，仍有一些记录？”
克罗耶做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猜测，毕竟幽灵的身份是盖世太保，可以查阅一些带有密级的文件。
众人的目光看向“皇帝之眼”皮特伯恩，面露问询。
但是皮特伯恩很快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那些数据库也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皇帝之眼的权限肯定是要比盖世太保高的，他都不知道说明确实没有。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何常突然开口了。
“会不会是纸质的文档。”
“网络无法访问，也不存在于任何数据库。”
一向低调且不喜欢引人注意的何常突然站起身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仅仅是纸质的介质，也许是一块硬盘，一块光碟，一块磁盘或软盘、甚至是一个记得她的人。”
“过去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发生的事情一定会留下某种痕迹。”
“而只要还有痕迹，还有人记得，那种存在就不会消失。”
何常的话语里能感受到情绪的起伏，就像是心脏的跳动一样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