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里娅跟杰克的握手，宣告了他们这奇妙的同盟成立了。
瓦莱里娅出于隐蔽自身的目的，没有放开手脚扩张自己的自己的规模。
相比于真正的“造物主”级超高度人工智能，她的规模就已经决定了她不是对手。
但是显然，瓦莱里娅有着Vivian她们所不具备的东西。
她比那三姐妹都更加了解人类，了解他们的社会和生活，还有历史。
而且她更加了解创造出那三姐妹的人，也就是她们共同的母亲薇薇安博士。
瓦莱里娅伸出手，指着周围的书柜说道：
“我的母亲带我来这里的时候说过，这里摆放着的才是对帝国最有威胁的东西。”
看来薇薇安博士很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人类的过去是不可抛弃的。
最开始的时候瓦莱里娅也不相信这些文字，能比真正的武器还有威力。
但是她很快就想通了。
她让杰克拿起一本书。
杰克虽然不解但是也照做了。
杰克随手拿起的书，是一本在过去人尽皆知的书籍，柏拉图的《理想国》。
这本书被帝国禁止再次出版，而且还销毁了许多。
杰克简单地翻看了一眼，以他的文学鉴赏力来说，他自然会认为这就是一本普通的文学作品。
也完全没有被禁止的必要。
其中发表的不过是些对社会看法，用对谈的的形式指出理想中的美好社会的模样。
这样的事情，就连没有过上平凡生活的杰克，也能路途中经常见到。
在酒馆里或是某处的小角落里，困顿但不得不继续下去的人们或多或少都谈论过自己理想中的社会。
所以杰克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一件事情，毕竟私下的言论是难以阻止的。
瓦莱里娅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无人机给杰克又带来了一本书。
杰克下意识地从无人机的挂架上接过，顺便还看见了这挂架上的严重磨损。
这本书是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
杰克倒是听说过这个词，“乌托邦”意为“不存在的国度”。
这就更让人疑惑了。
帝国会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国度而大动干戈吗？
当然不会，所以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还以为人类所踏足的每一寸土地，都会被宣称属于帝国呢。
此时，瓦莱里娅看见了杰克的表情，大概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不知道安在哪里的扬声器对他们说道。
“乌托邦，Utopia，一个不存在的国度。”
“但是如果，其中竟有几分真实又当如何呢？”
“如果人们果真觉得那样的东西是美好的，甚至于是可以实现的呢？”
杰克心中的想法渐渐明晰。
【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相信那样的世界。】
这就是来自于“真实”的力量。
所谓真实存在的东西，就是当它放在人们眼前的时候，是任何宣传政策都无法反驳的。
帝国害怕的是一个新世界。
一个让人向往的美好社会。
甚至只是其存在的可能都让他们忌惮至此。
“但是那样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对吧，大家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那只是理想中的世界。”
“不，是存在的。”
这次开口的是皮特伯恩。
瓦莱里娅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萌芽也好，其他的抵抗组织也好，帝国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对手。”
“但有一个组织，从诞生开始，就被帝国高层视为真正的心腹大患。”
“康米党。”
杰克和皮特伯恩异口同声。
因为在杰克听到皮特伯恩的描述的第一个瞬间，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许德拉的幽灵的身影。
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坚韧，能让他在盖世太保中藏身。
他口中的同志们没有名字，却能精确可靠性地完成任务。
为了隐秘和安全考虑，他们只能用相当低效和落后的方法相互联系。
也许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认出身边的同伴。
但是他们彼此信任，也因此无孔不入。
在盖世太保这样的特务部门的视角里，他们超乎想象的渗透能力。
而杰克此时却能从瓦莱里娅提供的角度里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康米党掌握着通向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吗？”
皮特伯恩摇了摇头，但是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向杰克解释。
而瓦莱里娅此时代替他回答了，她同样没有表示肯定，只是如此说道：
“在许多年之前，几个研究古籍和古代遗物的年轻人找到了一些藏书。”
“那是一个显赫的贵族在临死前决定捐赠的遗物。”
“那些年轻人因此得到了好几箱来自古代的书籍。”
“他们读过之后惊讶地发现，上面写的历史都是帝国修编的正史里不存在的。”
“不仅如此，那些书中的内容让几个年轻人的世界都因其改变。”
“他们按照书中的内容秘密建立康米党的早期组织。”
“他们立志于在宇宙里寻找和传播那样的书籍。”
“是的，在他们的纲领里，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是传播他们的主义。”
杰克想到林义景就买过他们的低价书。
“他们没有把钥匙握在手里，很显然那些年轻人已经发现了钥匙正确用法。”
“他们把钥匙分发给所有人。”
“于是，那些书记的内容被传播得越来越广。”
“而在这个过程中，如今的康米党慢慢形成了。”
“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组织规模有多大，帝国不断动用舰船进行打击和围剿，但是那样根本阻止不了他们。”
“他们的规模不增反减，甚至还反过来影响了帝国的军队。”
“连暴力机关都被逐个渗透，边境的士兵随时可能起义。”
杰克听到这里已经愣愣得说不出话了。
他确实听说过康米党在不断发展，比如“萌芽”克罗耶现在也成了其中一员。
但是他没有想到康米党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瓦莱里娅的全息影像在原地转了半圈，背对着杰克他们。
“如此说来，这座藏书室也是……”
杰克下意识地认为，这些书也是康米党的人放在这里的。
“不。”
但是瓦莱里娅予以否认。
“此事说来古怪，也许你第一瞬间的判断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这个99号书库在康米党的早期组织成立之前就已经建好了。”
“而且里面放的也正是现在这些书。”
接下来，瓦莱里娅说的就是让人难以置信的那部分。
“那几个年轻人拿到的书，都可以在这个99号书库里找到。”
现在的大图书馆是由地球的大贵族建造的，但是更早之前，这个建筑就已经不断地扩大中了。
薇薇安博士入侵这里的时候，皇帝才刚刚执政，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他建的。
而在他之前，最有声望的执政者是……
“那个捐书的贵族……不会是…….？”杰克喃喃开口道
“是的，那正是大选帝侯昆泽死前做的事情。”
“她把一部分复制品捐给了那些年轻人，那剩下的则都放在了这里。”
杰克已经震惊得无可复加了，那个已死的女人给后世留下了多少东西啊。
杰克就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走在了她去过的地方。
“不过，我检索发现，这里还多了几本书，是那几个年轻人和他们的后继者一直没有拿到的。”
“我的母亲把那几本书放在了大图书馆的心脏位置。”
“我自然是读过了那些书，不过以我的智能我无法预测那些书籍的面世，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影响。”
杰克严肃了神色。
“所以现在那几册书仍然放在那里，无巧不成书，我想那也正适合作为你此行的目的。”
杰克听了瓦莱里娅对那些书的评价，那样的慎重足以说明其中的内容非同小可。
若是放在以前，杰克一定不会相信几册书就有着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但是，他亲耳听到、亲眼见过，起源于几箱古代书籍的康米党如今的样子。
杰克站直了身体，随后对着瓦莱里娅的背影鞠了一躬。
“感谢你一直以来守护着人类的过去和未来。”
瓦莱里娅一直守护着99号书库，里面的书至今还完好无损、清晰可读。
这其中肯定有大选帝侯昆泽计划的因素，但是瓦莱里娅实际上充当了执行者。
“我的妹妹做错了，可是我却没有阻止。”
“我希望这一切都还不算太迟。”
“我们会阻止她的。”
“我们会证明他错了，然后告诉她正确的答案。”
瓦莱里娅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这里就是大图书馆的心脏，里面还遗留着滑行架可供使用。”
“在那心脏里，还插着一柄匕首。”
“那是我母亲的数据刀。”
“如果你看过过去的记录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母亲就是用那个把我困住的。”
“同样的，我也可以把自己传输到那把数据刀上，如此它就是最锋利的武器了。”
杰克点了点头，带着皮特伯恩上路了。
在他们的背后，瓦莱里娅的全息影像闪动了一下。
那是她在轻轻呼唤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