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他们在经历一番波折后，终于登上一艘货船。
但是宥却没有立刻上船。
他们的行动在这颗星球上引起了连锁反应。
新福尔松大暴动。
无数囚犯越狱、攻击狱警。
宥必须待在这里，确保所有人撤离。
杰克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让其他人上船，然后暂时告别了宥。
他们告别时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像他们上一次告别时一样。
总有人觉得每一次告别都不会跟上一次有所不同。
杰克他们在位置上坐好。
港口的舰船全部被宥的人控制，地面防空也暂时瘫痪。
这些货船也有加力模式，这是紧急发射才会用到的功能。
杰克坐在座位上，巨大过载让他难以做出其他动作。
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掌里。
这让杰克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
他们用了几十分钟飞到空间轨道。
显然暴乱也波及到了轨道空间站。
那上头的人忙于自保，而无暇他顾，竟然无视了杰克的飞船靠近。
与此同时，货船也已经出了大气层，停止了加速。
杰克从过载中挣脱，开始尝试联系“埃若拉”号。
幸运的是，通讯很快就接通了。
杰克刚要开始说明情况，就听见另一边的洛克哈特船长说道：
“现在这已经乱作一团了，告诉我你们的位置，我们派飞机去接你们。”
杰克来不及多问，赶紧跑去导航仪上查看目前方位。
埃若拉号发射了两架舰载机，分别由黎万山和萨维林驾驶。
他们向着杰克飞来。
在这几分钟里，杰克立刻询问了洛克哈特一个问题。
“你在审判席上，是不是见过皇帝本人。”
这个问题把洛克哈特拉进了一段痛苦的回忆，所以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
但是杰克一反常态地追问了他。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
“是的，我见过他本人，那张脸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说到这里，洛克哈特几乎哽咽。
一种巨大的窒息感席卷了他。
“你能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吗？”
杰克不知道该如何缓解洛克哈特的情绪窒息，但是他知道洛克哈特是一个坚强的军人，所以他继续问道。
“是的，我可以。”
接着洛克哈特就要开始描述皇帝的样貌。
但是下一秒，通讯就突然中断了。
杰克反复呼叫并无应答。
他心里突然之间咯噔一下。
他透过电子屏幕的舷窗向外看去。
太空仍然是漆黑一片，但是杰克抬起头的时候，竟恍惚之间看见了一个极小的光点。
那大小甚至有可能是显示屏的像素点损坏。
但是杰克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猛踹了一脚，一种幻痛盖过了一切情绪。
他拼命地呼叫着，最后甚至调到公频电台，进行了盲发通讯。
洛克哈特没有回应。
过了大约三十秒。
无线电频道里传来了黎万山的声音。
他确认了杰克心中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想。
“这里是归雁1-1，有人能听到吗？”
“我们的母舰被击毁了，现在正在搜寻幸存者。”
“空域里还有其他人吗，请提供协助。”
杰克立刻对这声呼叫做出了回应。
“我们还在，我们来帮你。”
又过了几秒钟。
黎万山的声音又响起了。
“不，不，放弃救援！”
“逃跑，快！”
“战舰来了！”
杰克一时无法分辨这信息的真假，因为黎万山的喊话实在是太简略了。
什么战舰，哪边的战舰？
但是这也足以说明黎万山的惊慌了。
杰克再一次看向舷窗之外。
纯黑色的深空背景，现在突然有了一种雾蒙蒙的感觉。
杰克此时才突然意识到，太空中哪里可能起雾，这是光学模组被许多光线照射时产生的全局增亮。
那些亮光是折跃发出的强光。
在他们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恐怕来了一整支舰队。
【是帝国的舰队？】
杰克不是真正的水手，他根本不会指挥舰船作战。
更何况，他们现在乘坐的是一艘没有武装的货船。
但是杰克仍然保持了冷静，他尝试呼叫地面，把这个消息告诉宥。
但是由于距离很远，目前收不到回复。
他走进驾驶舱，设定新航线，准备返回大气层。
何常走过来阻止了他。
现在回去更像是跳进火坑。
他们还没弄清楚这是不是真的帝国舰队，是哪支舰队，来了多少船，目的又是什么？
所以此时他们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不能贸然行动。
没过几分钟，又是一阵强光闪过。
这一次就要比刚才清晰得多，似乎跃出的位置比上次要近。
杰克已经屏住了呼吸。
尽管这样做在太空的海战里没有丝毫的作用，但是下意识的紧张反应是人控制不住的。
“杰克，能听到吗？”
宥的声音传了出去。
他收到了杰克的信息。
“能听到。”
他们之间的交流有着好几秒钟的延迟。
“好，不要回复，只听我说。”
“现在帝国军舰正在跟我们的军舰对峙。”
“你所处的地方正是战场，务必尽快逃离。”
“切记，尽快！”
此时，何常突然拍了拍杰克的肩膀。
杰克回过头去，看向了何常手指的方向。
那正是新福尔松的方向。
就仿佛天边升起了一道曙光。
把黑暗中的土地一寸一寸照亮。
那不是太阳的光辉，却有着同样的威力。
巨大的爆炸犁过每一寸土地。
至少需要再过几十分钟，才能看见这场爆炸的全貌，看见那些被抛飞的尘埃。
杰克此时的窒息几乎是要把他的内脏都压扁了。
“宥，大家，所有人……”
他的嘴里已经没有有意义的语句，剩下的只有无意识的呢喃。
何常立刻接管了操控，向战场外侧飞去。
当热核武器抹平行星表面的时候，舰队之间的战斗就爆发了。
双方不计一切代价地向对方发射武器。
人类在太空中的战斗已经趋于原始。
就是互相抛投石块。
只不过这里的石块，指的是各种高超音速的导弹。
杰克已经恍惚了。
他只知道这艘货船，现在正在一朵朵炸开的火花之间穿行。
杰克无意识地在座位上坐下，已经算是帮了何常大忙了。
她集中精力，用手动操纵杆控制着一艘货船。
爆炸产生的碎片会形成一个范围巨大的球体。
如果穿行其中，飞船上就会立即出现密密麻麻的小窟窿。
而用肉眼是看不清那些碎片的，所以何常只能记下爆炸的位置，然后做大机动避开。
好在所有的对舰船飞弹，都会优先选择最大的目标进行攻击。
所以暂时没有飞弹找上他们的货船。
不知道飞了多久，爆炸渐渐稀疏。
何常的额角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已经到了极限。
她已经用超人一般的意志力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何常就这样倒在了驾驶座上。
杰克此时才醒了过来。
立刻检查起何常的情况，呼吸还算正常，但是已经晕倒失去了意识。
杰克的心里有一种哭泣的冲动。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让眼泪都还来不及流下来。
杰克把何常放进墙边睡袋里休息，接着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剧烈的机动已经停止，船舱里的人也终于缓了一口气。
但是杰克在广播中让他们不要离开原位。
因为他还不确定周围的危险有没有解除。
他们在战场的边缘游弋，已经看不到爆炸的火光了。
新福尔松也已经远得看不见了。
但是好歹，杰克也在被动雷达的界面上看见了几艘船。
所以，最后是他们这边打赢了是吗？
此刻的杰克，也只能暂时把情绪储存起来。
现在不管是悲伤还是愤怒，都不是时候。
他尝试联络幸存的战舰。
为了不暴露对方的位置，他仍然采用了盲发。
对方很快回复，正在对他们进行救援。
这艘货船上没有折跃装置，所以全船人员都转移到了那艘军舰上。
“杰克·法罗伊同志，我已经听说过你的名字了。”
“你们是打击了帝国主义者阴谋的英雄。”
英雄吗？
杰克觉得自己实在是担不起这个名号。
也许，这个荣誉更应该给那些死去的人吧。
“您好，请问这是属于谁的舰队。”
对方听了这话仍然很客气。
“我们的舰队不属于谁，这是康米党指挥下的战舰，属于我们所有人。”
“我们是新塞里斯人民共和国第四舰队。”
这就是宥提到的，康米党建立的共和国。
“跟我们一起行动的，是新卡戎的舰船。”
杰克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惊讶了一下。
新卡戎来的，那就是Vivian麾下的舰队。
“他们的舰船呢？”
杰克直接问道。
“已经脱离了战斗，大部分都折跃回新卡戎了。”
“……”
杰克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一句：
“损失，大吗？”
对方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损失是比我们想象中要大。”
“因为我们还没有做好跟帝国进行全面战争的准备。”
“但是他们的牺牲也是有意义的。”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验证出了一个事实，”
“帝国的舰队并非不可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