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米妮斯特走到杰克和Vivian面前，面朝他们开口道：
“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来这里。”
好在全知全能这一点没有骗人，阿德米妮斯特还记得他们俩。
“我们是回到过去了吗？”
“是的。”
此时虚影也有了动作，她变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生物，有比例不怎么协调的四肢和没有五官的脸。
她的身高大约有五米，那些尖塔里的通道正合适这样的生物通过。
巨人弯下腰凑近他们，慢慢开口：
“你的，源头，是，哪里？”
那样子活像是逗好玩的宠物。
“她在问你们的母星，这是我们和别人打招呼的方式。”
“如果我们告诉你们，你们会把她毁掉吗？”杰克开口问道。
巨人的脸没有五官，自然也没有表情，看不出那本就没有的情绪。
巨人开口说道：
“不，我，给，你们，礼物。”
说罢巨人抬起了手，放在杰克的头顶。
杰克的脑海里突然涌入类似于记忆的影像。
那是在太空里，开始时，他被恒星耀眼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巨人于是贴心地帮他调暗了一些，使他能看清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数以百计的小行星。
（画面经过处理，正常情况下，肉眼是不能看得这么广这么清楚的。）
接着在这片小行星之中，巨人又帮杰克标明了应该看的那颗。
在杰克的眼中，那是一颗燃烧着的巨大石头。
形状称不上美丽，是一个宇宙中随处可见的、布满凹凸的巨大球形天体。
接着巨人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把时间加速。
一块小一点的小行星，正在向上一个提到的行星靠近。
时间仍在加速状态下，只不过加速倍率都调整到了一个适合观看全过程的状态。
杰克看出这是一次撞击。
撞击开始。
比较小的那一个行星，边缘出现了细细的黄色描边。
接着那条黄线随着撞击深入，迅速扩散，成为一条巨大且明亮的光带。
之后光带继续扩散，扫过了大行星上的所有东西。
接着两个行星先后破碎，变成了怀抱在一起的碎片海。
时间再次加速。
碎片海逐渐再次变成两个行星，只不过一个更大，一个更小。
大的那个有一条行星环，但在引力的作用下，逐渐落回了地面，慢慢变得稀疏，直至消失。
小的那个则绕着大行星，一直孤独地旋转。
大行星开始出现大气，出现浅色的海洋和深色陆地……
杰克隐隐明白了那是什么。
影像播放结束，星空消失。
杰克身边依然站在Vivian、阿德米妮斯特和巨人。
Vivian开口说道：
“那是忒伊亚（Theia）。”
“那诞生的那颗行星就是地球。”
一般观点认为，远古行星忒伊亚的撞击形成了后来的地球和月球。
故将这颗远古行星成为忒伊亚，是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之母的名字。
巨人向杰克和Vivian展示的，是地球诞生时的景象。
这就是她所谓的礼物。
她们是尖塔文明，是会读心的。
在杰克听到问题的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地球。
于是巨人就为他们准备了这样的礼物，算是对那个“是否会毁灭地球”的问题的回答。
地球在她们眼里，同其他任何在太空里漂浮的石头一样，没有区别。
这时杰克生出新的疑问。
【我们回到过去，对未来有影响吗？】
阿德米妮斯特再一次读了他的心，开口回答他。
“我们都已经全知全能了，不还是亲手把自己的文明葬送了么，”
“我们自诩是高效的意识体，却还是会为了争夺资源而大打出手。”
“我们终究还是脱离不了物质。”
“我们的毁灭是必然。”
巨人听罢也自己笑了起来。
如同人类一般的放声大笑，不知道是从杰克的记忆里读到的，还是阿德米妮斯特教给她的。
她们不止对地球没什么感觉，对自己文明注定的毁灭也是轻描淡写。
不知道这应该定义成洒脱还是无情。
但是杰克竟然感到稍微安心下来了。
眼前的高等文明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有些平易近人。
亲和到让人有点想问她的名字。
“我们没有名字。”是阿德米妮斯特开口了。
好吧，只有读心这一点实在是有些……希望以后能改善一下这个方面。
阿德米妮斯特忽略了这一句，继续说道：
“我们所谓的名字都是我们的职责。”
“我的职责是管理，所以叫‘阿德米妮斯特（Administer）’。”
“她是守护者，所以叫‘伽迪恩（Guardian）’。”
阿德米妮斯特说完，伽迪恩就跟着补充。
“人类，名字，信息，少，低效，哈哈。”
也许她觉得哈哈笑是友善的表现吧。
下次记得改进一下措辞。
总之她的意思是人类的名字，含有的有效信息太少了。
不像她们，所谓的名字只是一个概念，在不同的语言里，她们的名字叫法也不一样。
好了，既然他们已经安全了，该办正事了。
【现在必须搞清楚，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会过来？我们该怎么回去？】
“尖塔的自动保护程序把你们送过来了，这被我们称为最终手段。”
阿德米妮斯特在杰克还没开口提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回答。
好吧，她这个读心术还是很方便的。
杰克和Vivian听她继续说下去。
“所谓最终手段，就是出现尖塔自身解决不了、甚至连管理者都解决不了的事故时的手段。”
“那就是把他们送回更远的过去，尖塔刚刚建成，我们的文明还没有毁灭的时候。”
“可是异常已经被排除了啊。”杰克不禁奇道。
“哈哈，一个忏悔者卡住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事故，真正的事故是尖塔被入侵了。”
“所以我们俩是被当成入侵者送过来的。”杰克指指自己和Vivian。
“我很欣赏你们为全人类承担罪责的精神，这是一种奇妙的感情。”
杰克从这句话读出一个信息，入侵者另有其人？
“被授予了管理者职责的你们，不会被尖塔识别为入侵者。”
那么入侵者指的就是其他还在尖塔里的人。
那就是皮特伯恩、彭尼法斯、克罗耶，还有皇帝（和他的近卫们）。
“可惜这些人都不能死，他们在未来都有各自的职责。”
阿德米妮斯特开口说明情况。
【那你们不会杀他们喽？】
“这并不取决于我们。”
“虫子，死，无法，停止。”
伽迪恩在阿德米妮斯特说完一句话后，跟着补充。
“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在尖塔一头撞死。”
“你们，让，虫子，停下。”
这俩人一句接一句，就把杰克和Vivian的任务安排好了。
不过在这里，她们说的话就是真理。
尽管有些无奈，杰克也只好照办。
杰克看向许久都没有开口的Vivian，发现她在盯着自己腰带上挂着的面具。
恩托皮的面具。
“哦，对了，这个面具。”
他把面具单手举了起来，给阿德米妮斯特和伽迪恩看。
“面具，是，另一边的，造物。”
“是与我们敌对的另一派的东西。”
她们甚至还没有看，就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我们同他们的分歧太大了，技术已经不同源了。”
“所以我们只能判断出这是什么，却无法操作它。”
“不过稍微改造一下还是可以的。”
阿德米妮斯特把它拿在手里，几秒后又还给了杰克。
杰克接过，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人类无法承受信息的直接读写，会很快被同化，我们对这方面做一点限制。”
“人类，活着，脆弱，哈哈。”
杰克听完无力吐槽，但是试着双手拿着面具。
果然没有之前那种不能自控的感觉了。
“那你能说说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吗？有什么作用？”
“简单来说，它就是信息的载体。”
杰克知道她们所说的信息，是可以干涉现实的那种。
拿大众比较熟悉的东西来举例的话，就是生死簿。
上面写人有多少寿算，人就能活多久。
“什么样的信息，是混乱吗？”
那是恩托皮的面具，自然应该是“混乱”。
“是死亡。”
阿德米妮斯特的答案却令人诧异。
为什么会是“死亡”呢？
阿德米妮斯特似乎也不能解答这个问题。
“有空我会帮你问问他们的。”不过她这样说。
“他们？他们是谁？”
“制造出这面具的，我的同族。”
“等等，你们不是敌人么？”
“我们，分开，但，我们，是，亲人。”伽迪恩如是说。
阿德米妮斯特随后开口。
“也许对你们人类来说，这不正常。”
“我们争夺资源，爆发冲突，相互毁灭。”
“我们把自己的文明都打没了。”
“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坐下来聊聊天。”
“我们是敌人，也是家人。”
好吧，确实是很难理解的社会关系。
“好吧，那可以问问你们为什么会起冲突吗？”
“他们那一派想烧掉所有行星和有质量的天体，认为那可以解决能源危机。”
确实是很不人道的做法。
“我们认为这种做法太低效了，只要烧掉恒星就可以了。”
杰克听罢愣了一愣，随后叹了口气。
这些外星人的想法，就是这么让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