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碎的星环残骸间穿行，杰克小心翼翼。
这些残骸呈条带状，一直向着东北方延伸。
目前已至黄昏，所以他们为了快速脱困，一直迎着太阳走。
地面上，大块的钢铁碎片仍有呈现暗红色的区域。
好在大部分燃料都在大气层中烧尽了，所以火焰才能在几十分钟之内熄灭。
那些东西就像是长在地面上狰狞的牙齿，而且他们在行进还注意到这些碎片刚好分布成了条带状。
其刚好可以封锁道路，对停在路边的车队打击效果很好。
这进一步加深了杰克的怀疑。
他觉得在星环上制造爆炸，除了反抗帝国的象征意义，说不定还有攻击某个目标的现实意义。
只是，那个目标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杰克还不好说。
但是他的目光已经在安生身上停留了许久。
安生的车队停在路边，也许可以算作是一个明显的目标吧。
杰克虽然怀疑，有什么办法能控制，从那么高的高度掉落下来的坠落物，该怎么控制精度。
但是那对于人类来说，似乎也不是无解的。
安生的手环不停地闪着淡红色的光芒。
那是信息发送失败或者网络连接断开的指示灯。
他一直在尝试联系别人，但是地球的上空的通讯卫星似乎暂时停摆了。
轨道上发生的意外不只是星环的爆炸。
突然，某种喷气式引擎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黎万山第一个反应过来，那几乎是刻在他内心深处的本能。
他找出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东北边的天空尽头。
两个一大一小的黑点出现在那个位置。
距离再近一些的时候，黎万山判断那是某种重型双发战斗机，双机编队，只不过轮廓有些陌生。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那两架飞机快速飞掠他们的头顶。
强大的气流让火焰都熄灭了不少。
黎万山反应很快，在第一时间就让杰克他们趴下并且深吸一口气。
所以他们毫发无伤也没有窒息的危险。
杰克拍了拍身上溅到的土灰，然后站了起来。
“飞这么低还敢开加力。”
黎万山没好气地说道。
双机编队飞掠的时候，加力燃烧室的火焰十分明显。
好在那两架飞机早就超过了音速，不然突破音速时的音爆都叫人难以承受。
黎万山还注意到，这个时代的大气层内飞机，似乎跟他们那个时候区别不大。
他在休眠前，曾经见过歼-16进行试飞，那也是一种重型双发战斗机。
他刚才看见的飞机，只是外形有些区别，但是进气道和喷口的特征还是清晰可见的。
他还以为在六百多年后的未来，飞机已经大不相同了。
但是安生注意到的地方跟他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也没有看清那些飞机的机型，但是他知道那两架飞机是从什么方向飞来的。
皇帝的宫殿就在这里的东北面。
而那里一直是禁飞区。
安生的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杰克很快也注意到了那两架飞机来的方向。
但是他对黎万山说的话感到更好奇一些。
杰克虽然在军队里服役过，但是他的军旅生涯更像是上班。
他的工作就是维护老式的钻井平台。
所以对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也不是很熟悉。
“你说那两架飞机很反常吗？”
杰克问黎万山。
“是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在那么低的高度加速。”
“大多数重型战斗机都没有地形回避功能，那两架飞机离地高度不超过一百米。”
“在这种情况下开加力，除非座舱里坐着的是两个疯子。”
黎万山刚刚醒来，也许是出于一种苏醒的亢奋状态，而且他作为飞行员的骄傲也让他多说了几句话。
安生在一边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
他知道黎万山虽然认知局限于过去，但是说的话大体都没有错。
那两架飞机行为确实反常。
“你觉得那两架飞机是怎么了？”
杰克继续问道。
尽管黎万山掌握的知识已经略显陈旧，但是他作为飞行员的直觉还是可以作为参照的。
“这个我不好说，因为我不太了解那些飞机的具体性能，也没有看过那些飞行员的训练大纲。”
“但是我猜，那两架飞机或许刚刚完成了一次精确轰炸，正在加速逃离。”
“那样的话，可以在加速的同时，利用地面杂波隐蔽自己。”
“只是需要考验一下飞行员的技术。”
“只不过，这样的技巧华而不实，没什么大用，应该很少有单位会做针对训练。”
黎万山一口气说了不少，但是结论仍然是保守的。
安生心里一顿，他隐隐觉得黎万山大概猜对了。
他们没有听到爆炸声，但也许飞机扔下的是除了炸弹之外的别的东西。
而哪怕那些飞机扔下的是纸片，飞过皇宫本身也是一种冒犯和挑衅了。
先是星环后是皇宫，某种东西在崩塌，那似乎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安生在心里盘算着几个可疑的人选，也在想他们是怎么骗过自己的眼睛的。
【“皇帝之眼”皮特伯恩、盖世太保也没有发现吗？】
他已经看出这样的袭击规模不算小，需要长时间的精心的规划。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天空一时安静，禁飞区的庄严却已经被打碎了。
宫殿内的地空导弹阵地没有回击。
飞行员们已经知道那样的防空是可以的突破的了。
安生手环上的闪光停下了，说明已经有新的通讯卫星来到了他们的头顶。
通讯恢复了。
黎万山找了个地方登高望远，看见了远处扬起的烟尘。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了下去，对其他两人说道：
“来者不善。”
因为这里有公路交通，如果是救援车队或者小股部队可以沿着公路机动。
只有攻击前进，排成展开队列的队伍才能压在路边的土地上弄出沙尘。
安生再一次对这个来自六百多年前的家伙感到惊讶。
因为通讯才刚刚恢复，他还没有来得及求援。
杰克把手放在额前，作眺望状。
和黎万山判断得一样，那由远及近的车队果然是排成了楔形的攻击队列。
杰克也察觉到通讯已经恢复，试着联系皮特伯恩。
但是他刚刚重启通讯设备，里面便充斥着许多噪声。
那是全频道干扰设备的影响。
那些袭击者显然知道，光靠轨道上的爆炸只能切断几十分钟的通讯。
而皇帝的宫殿是地球上守卫最森严的地方，里面有大量机动部队可供调遣。
一旦通讯恢复，他们一定会受到残酷的镇压。
那些烟尘越来越近，视力和观察力都比较好的黎万山大致判断出那些只是轻型的装甲车辆。
规模大约有一个排，不会超过十辆车。
在黎万山的训练科目中，这样的目标他用一次攻击就可以全部报销。
但是他现在别说是飞机了，连点重武器都没有，自然是没有一点办法。
黎万山紧接着又发现了几个靠近的小黑点，那大概是某种无人机吧。
只不过那些东西接近的时候，并不会发出明显的“嗡嗡”声，特别容易被人忽略。
从这个出现的时机来判断，大概是那些是装甲车发射的。
黎万山比较熟悉的无人机大多飞在4000米的高度上，肉眼看不见。
但是如果他们现在头顶上就有那种无人机的话，多半已经被其发射的导弹攻击了。
所以黎万山比较乐观地认为并没有那种东西。
杰克一直盯着接近的车队，混乱之刃已经丢了，死亡的面具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怎么办？要用这片残骸跟敌人周旋吗？】
他扭头的时候看到了安生。
安生仍然站在原地。
他看着靠近的车队，没有跟杰克他们一起躲避，眼中大有轻视的意味。
【这家伙不会觉得对方不会攻击他吧？】
杰克对此想道。
但是奇怪的时候，他们现在绝对就在武器的射程之内，即便是为了保证命中率，这个距离也已经足够近了。
对方明明排成进攻队形，却把火力优势浪费了吗？
黎万山也对此感到诧异。
三分钟后，那些车队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那些小型无人机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杰克握紧了数据刀，试图借助对方的那些无人机进行反击。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出乎意料的是，车队在距离他们两百米的地方停下了。
步兵战车上跳下了几组穿着海军作战服的步兵。
他们的枪口和发射架全都对着这边，但是自始至终都未发一弹。
本该展开的队形一直保持着，甚至于步兵下车的时机也实在太晚了。
整个场面都在诡异中透着一丝滑稽。
这真的是计划已久的袭击吗？
这跟空间站星环上的行动存在着相当的割裂感啊。
一时之间，杰克都忘记了自己的攻击意图，只是静静地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在那些步兵中间，有一个类似于军官的人物。
他站到了队伍前，开始跟书记官安生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