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没有回答。
这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在过去的实验中也不乏经过精挑细选的意志坚韧者，可惜没什么用，他们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甚至最失败的实验、最严重的实验事故中的情况都比现在要好些。
毕竟那些实验都没有失控，没有出现这诡异的循环，那些受试者都被当作异物弹出了。
“你的灵魂会受到考验，甚至是折磨。”
Fragile已经尽力在用他能听懂的话，去描述在这个时候进入忏悔室的后果了。
“不同于你的身体，有护甲保护，你的灵魂脆弱无比。”
“尖塔把‘物质’和‘灵魂’分开运行，你的训练派不上用场，你的武器和装备也不会是你的倚仗。”
“你会和之前‘死’在这里的所有人一样。”
在不会死亡的尖塔里用“死”来警告别人吗？
“哦？”Alex打断了他。“那于你又有什么损失？”
Fragile用来训练智能的数据集并不只来自那些犯人们的记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中转站，那就是耶拉·海布法。
这一点也会影响Fragile对于Alex行为的逻辑判断。
“……并没有。”
的确，Fragile的逻辑系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那就让我进去。”
Fragile没有理由拒绝。
“这样的做法没有过先例，我不能推断会发生什么。”
Fragile指的是把两人放入同一段记忆里去“忏悔”。
原因很简单，记忆中“自己”的视角只有一个，如果一个人成为了那个“自己”，那另一个人呢？
“这样大概率会出现更多我无法处理的未知的情况，这是极大的风险，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Fragile在等待Alex的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道。
“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
Fragile没有再劝他什么，只是闭上眼。
“我给你挑一个合适的切入时间。”
“最近的就在十秒内。”
十秒过去了。
“到了。”
“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Alex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力的撕扯，他眼前还是那道大门和Fragile。
“转身。”Fragile对他轻轻地说道。
他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光球。
当你看见它的时候，你已经被它捕获。
“警告，出现一个错误，插入的对象已存在。”
“正在重新定向。”
“跃出。”
Alex睁开眼。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自己的腰带吊索上还挂着东西，他的步枪还在。接着他环顾四周。
他发现自己还在忏悔室里。
但是，等等，这忏悔室似乎跟刚才那个有些区别。
这里缺乏照明，他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他拉开一个照明棒，明亮的火焰立刻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大体上跟那个忏悔室一模一样，但是这个似乎要古老得多，就像被埋在地下超过万年了。
他向前走去。
发现外墙上有一个破洞，那个痕迹似乎很新。
他这是碰上盗墓的了？
接着他回头，看见另一侧的墙上还有九个整齐排列的破洞，八个小洞和一个大洞。
这些盗墓贼还有专业的装备？毕竟要打出这样整齐的洞靠普通的炸药可太难了。
不过奇怪的是，外墙上的一个洞还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但内墙的九个洞里却是漆黑一片，就好像没有光能从里面反射出来一样。
（时间是在皇帝近卫破墙进入忏悔室之后，此时也没有增援的帝国卫兵前来。）
他继续往前走，绕着忏悔室中间的大圆柱。
他看见这里还站在一位女性。
那个女性是耶拉见过的，就是那个走向飞船尾焰的白衣女孩，没错，就是Vivian。
Alex走得很慢，应该说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那个白衣女孩还是注意到了她。
她抬起手。
这感觉让Alex很是熟悉，似乎在几分钟之前才刚刚经历过。
你们这些AI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解决问题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引力发生器把他压在地上。
他无奈掏出R钥应战。
但这次他失算了，那女孩的手还没抬到位置，指尖还指着自己脚前的时候，引力就来了。
卧槽，我都忘了，那东西是全息投影，是假的，是她给你看的影像。
他的R钥瞬间脱手，她对引力的操纵的娴熟程度，跟Fragile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优雅、精确、致命。
他瞬间就被压在地上，四肢也被反扣。
“我草（因疼痛而发出的嘟囔），你（脏话）是Fragile的师傅吗？”
Fragile同她相比真的只能算没出师的学生。
而Vivian听到Fragile的名字竟慢慢放下了手，Alex身上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Alex没见过她，她们两姐妹没有站在一起，看得没那么直观。但在诧异的同时，Alex还需要把自己脱臼的手接回去。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动，吃痛的脏话就先骂出来了，这不是提前预支情绪，是Vivian帮他接上了。
接好之后，他又把手臂转上两圈来适应。
引力发生器绝对是一种粗糙、没有精度可言的设备，但是Vivian还是有办法利用它，去干一些还是需要一点精细操作的活，比如帮Alex接上她几秒前弄脱臼的手臂。
“是我妹妹派你来的？”Vivian的语气不怎么好听。
“没人派我来。”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身上无形的压力变得更小了。
接着他开始打量Vivian。
她站在忏悔室外，忏悔室的门前。
Alex看见她的时候，就感觉她好像站在那里很长时间了。
Alex突然在思考一件事情。
那些被解放了智能的AI能进得了忏悔室吗？
Fragile能进吗？
眼前这个女孩能进吗？
她们有真正的过去吗？
把过去的数据跑一遍，对她们来说又能算得上是什么忏悔？
Alex的直觉告诉他，她们进不去。
帝国的士兵可以，流放者可以，甚至最低贱的人，甚至是会被流放者帮派奴役的四等人和五等人都可以，但是她们不行。
就像一道厚实的大铁门把她们都关在了外面，任凭她们怎么敲门怎么尝试，那道铁门都纹丝不动。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
根据尖塔的内部日志记录里的显示，Vivian在短短的十五秒内尝试访问尖塔忏悔室115237次。
这也最终导致了尖塔的忏悔室出现了极其严重的故障。
也许有人会说，尖塔连这种程度的Dos攻击都扛不住吗？毕竟在大家认识中的DDos攻击都有动辄上亿的操作量，区区十一万五千多次的攻击算得了什么。
（笔者注：Vivian在短时间内发送大量访问请求的操作，只有一对一，而没有分布式、多对一，故只称Dos。）
不过Alex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表示，面前的Vivian的影像就开始闪动起来，没过几秒钟就彻底从眼前消失。
这让他摸不着头脑。
但是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就被左手侧墙壁上的破洞吸引了。
（Alex的左手侧是内壁，有九个破洞，右手侧是外墙，只有一个洞。）
他看见其中一个慢慢地伸出了一个东西。
那破洞里一片漆黑，那东西也是黑的，而由于Alex站在了侧面的角度，使之具有了浅色的背景（即外墙），让他能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
中空的黑色金属圆柱，大约2.5厘米粗细，外壁均匀排列着六排十二道细长的上大下小的镂空开口。
他在帝国军服役超过三年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让击发后未燃尽的火药气在枪口二次燃烧，以减小枪口焰，还可以略微减小枪声、引导气流向设定好的方向喷出，以减小上跳的整合功能膛口装置。
（笔者注：整合了枪口防跳器和消焰器功能的枪口装置）
这是使用化学能推进剂的实弹武器才用得上的东西，至于在能量武器或电磁推进的实弹武器装上类似的东西，多半会收获额外的重量、长度以及别人诧异的目光。
那露出的一截还配有攻击头，从整个膛口装置的粗细和长度判断，那多半是一支发射步枪弹的短突击步枪。
至于Alex为什么能看得这么清楚，看到这么多细节，甚至还有时间做判断，那是因为那东西不是一晃而过的。
开始时，他还以为是里面的人露出枪口向外面瞄准，是一个静止的瞄准状态，但过了五六秒，他就发现了，它在缓慢移动。
那移动的速度惊人的慢，就好像时间被放慢了两千多倍。
这又是怎么了？
他又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又忽然失去了意识。
“重复对象已移除，再次进行插入。”
“日志时间2645年12月23日14时42分56秒863。”
Alex很快就又醒来了，他似乎都已经开始习惯这种感觉了。
反正眼睛一闭一睁，于他而言并不麻烦或痛苦。
这一次，他眼前的景象终于不是忏悔室了。
他似乎处在这个设施的边缘，他身后应该是某种通风竖井，直径有至少25米，高度则至少有200米，透过顶端的开口能直接看到天空。
他见过更大的建筑，帝国对资源的调度并不需要质疑，但是单单一个边缘的竖井就有这么大，实在是让人吃惊。
他不由地走近，进一步观察这竖井。
他站在一个不算太高的通道里（大约4.5米高），这通道连接着竖井的底部，除此以外，这竖井再没有其他供人类通过的路径。
他不知道尖塔把自己送到这干什么，这就是Fragile说的合适的时间吗？难道不包括合适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