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会场假装忙活了一阵，然后就回到了厨房。
这时，负责今天的晚宴的大小厨师、切配、红白案都已经陆续到齐，就差今天的总厨来掌舵了。
而这个总厨师长就是里奇了。
按常理来说，这些行政总厨都有自己的厨师团队。
但是今天这些厨师都是现场的厨房里的员工，所以并不认识新来的主厨。
这就在里奇的算计之中了。
但是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到了现场之后发现原来的计划行不通。
安保检查比之前想象的严苛，多在会场那边停留一会都会引起怀疑。
所以除了彭尼法斯中途离开过一次装设炸弹外，他们没有做其他的事情，连基本的侦查都没有。
没办法，这就是流放者们门路的局限性，只能对这地图研究出一个不靠谱的计划。
而那个计划不仅随时可能会失败，而且还没有多少退路。
“现在怎么办？”
这个计划的提出者里奇对彭尼法斯说道。
考虑到里奇这个人连今晚要用的食材都不认识，让他来扮演这个主厨的角色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但是谁叫想出这个主意的是他自己呢，彭尼法斯只好摊摊手，示意他再等等。
现在离晚宴开始还有足足四个小时，离宾客们到场都还要三个多小时。
彭尼法斯心里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他把这个计划偷偷告诉了杰克。
杰克立刻明白这个简单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是突然性，哪怕多给几分钟的反应时间，这个计划就注定失败。
所以问题的关键变成了他们能不能拖延住时间。
而又取决于里奇的本事了。
里奇看到彭尼法斯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次算是上了贼船，凶多吉少了。
彭尼法斯看了看手表，给里奇比划了一个时间。
里奇必须硬着头皮坚持到快要上菜的时候。
“但是我根本不会做饭。”
里奇说的是实话，他们平时吃的东西根本难以下咽，甚至连加热都经常省略。
“想办法做点什么东西，看样子像那么回事就行了。”
彭尼法斯回答道。
“那些可都是真的厨师，被他们看出来怎么办？”
“那就想办法先镇住他们。”
“你不是流放者的领袖吗？你是怎么管理帮派的，把那些法子用在这里。”
彭尼法斯只能给出这样抽象且不具体的意见，但是里奇好像有点听进去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票厨师虽然没有一直盯着这边看，但是注意力大多也分到了这边不少。
这也难怪，因为里奇这个主厨是今天刚刚上任的。
在这个厨房也不大不小算个官，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就该烧到人身上了。
里奇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走了过去。
他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但还是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
【这也是个帮派，只不过他们舞刀弄枪是为了做菜，干活的地方还干净不少。】
“喂，你在干什么？”
里奇随便挑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
那是一个戴着白色厨师帽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大概已经有四十岁了。
里奇虽然是随机挑选的目标，但其实还是有所针对的。
挑一个职位应该更高的中年男人，显然比挑上一个干杂工的年轻小伙子要有威慑力。
“你给我离开厨房。”
里奇直接这样说道，同时还用手指着门口。
那个中年男人显然也是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在这个厨房混得下去也是需要本事的，所以这个男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但是他遇见的不是一个要树立自己威望的行政总厨，而是一个豁出去了来演戏的流放者头头。
这些流放者身上都有一股子邪劲，这个厨师毕竟是个活在大理石宫殿里的，有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人被叫住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紧张，他们大多数会站在原地不动，然后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这个厨师正在修整今天晚宴要用的食材，里奇这个行政总厨没下达任何指令，他只能干一些基础工作。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人们的反应就开始变得微妙。
大部分没有经受过针对训练的人，都会开始感到“尴尬”，这样的尴尬来自于一种内心的避险本能。
而随之而来的东西，就是“反思”。
人们会回顾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人为地从中找出一些毛病。
找到这些小毛病之后，只要“尴尬”还在持续，他们就会在不经意之间表露出来。
如果这一招的对象，是一个心理素质还算可以的成年人，他们的眼睛多半不会乱看，手指也没有明显的指向性动作。
但是里奇作为这方面的行家，自然懂得观察对手的微表情。
而那个厨师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戒心。
里奇看出来，那家伙即便面朝着自己，注意力也一直在那被稍稍修整的珍贵牛肉上。
“我不会说第三遍，请你快点从我的厨房里出去。”
“我不需要一个会不该动刀的时候乱动的厨师。”
有些主厨确实会在这些方面有很严苛的要求。
也许这新来的主厨就是那种难对付的人。
这位厨师在心里自认倒霉，已经转过身来准备离开了。
整个厨房除了那有些颓丧的脚步声，安静得出奇。
里奇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静就是最大的掌声了。
只是可怜了那个还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中年男人。
【要不之后说一句，离开厨房只是让他暂时休假吧，希望还来得及。】
里奇都有心思顾虑起别人了，显然已经进入了游刃有余的状态。
而他要的效果也确实达到了，厨房里的其他人已经在心里炸开了锅。
因为刚才被里奇赶走的人，是这个厨房的二厨，有十几年资历了。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走不到他那么高的位置。
所以他们一时之间都愣住不敢动了。
里奇扫视着四周，就像是一只猎豹在山崖盯着正在喝水的羊群。
但是他还是有些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他根本不懂料理的根本矛盾。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想法了，但是却不糊到这么说出来的。
毕竟他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是用土语和脏话发号施令的。
这个时候杰克和彭尼法斯就要帮他解围了。
“主厨，我们这次的主题是什么，您一直保密着，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次的风格应该挺粗犷的，精修过了的反而不好。”
这两人一唱一和，也算是给里奇打了圆场。
“对，今晚的那个……今晚的主题就是流放者的一餐。”
里奇顺着自己的嘴皮就把话说了出去。
流放者的一餐，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杰克和彭尼法斯再次为他捏了一把汗。
“来这里的大人物从来都不会想象流放者的生活，那么今天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见识流放者的晚餐。”
里奇说出的话过分直白且简朴，但是偏偏说得又有些冲击力。
“原来如此，用那样粗旷的视觉效果来传递冲击力，但是高规格的食材和工艺却又能保证呈现的效果。”
杰克都开始给他找补了。
彭尼法斯更是直接带头鼓起掌来。
“好了，大家都开始动手吧，没有现成的菜谱，按照我的手法发挥你们的创造力。”
里奇在大家的掌声中举起手来说道。
“但是每一样东西、每做一步都必须给我们三个检验过才能动手。”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这样，这个一贯只为上流社会的统治者们服务的厨房，今日开始用一种奇妙的方式做一堆只有流放者会吃的泔水。
但好在也算是拖了不少时间。
彭尼法斯第十次看了看表，目前离宾客入场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了。
他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给杰克使了个眼色就走到了一边。
他掏出土制引爆器拨通了电话。
沉闷的爆炸声很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在此时反常的有些嘈杂的厨房倒是不怎么明显。
但是外面的主管可就根本忽略不了了。
因为彭尼法斯把炸弹放在了卫生间的下水道口。
当然，他也没忘记留下那个沾有里奇唾液的盒子来祸水东引。
爆炸的威力不大，而且卫生间这种地方也很安全无关，只是气味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主管捂着口鼻向一个跑过来的手下问道。
“下水道出了一点状况。”
“快找人来，客人们马上就要来了，在这个节骨眼出这种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现场的人员光是布置会场就已经勉勉强强了，而且这种事情恐怕还是要专业的清洁人员来做才比较妥当。
于是十日宫地下打出去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的信号自然要先经过信号站，那三座通讯塔早就被卡尔科黑入了。
所以这通电话打到了卡尔科那里。
“XX清洁公司为你服务。”
“十日宫，要快。”
“好的，先生，我们立刻出发。”
卡尔科朝着身边的契尔连科比了个手势。
【上钩了。】
契尔连科踩下油门，向着十日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