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削成的箭杆显然不是现代文明的产物，石质的箭头对石棺的外壳更是毫无穿透力可言。
树丛中的猎手大概是被这从没见过人和物吓了一跳。
光亮闪过，那枝箭便脱手而出。
他忙站起身来往回跑。
接着是数十枝箭射来。
“塔拉。”
Vivian的声学识别系统捕获到了这个细微的声音。
一群人类模样的动物从茂密的原始丛林钻了出来。
有跟人一样的脑袋和四肢，两脚直立行走，裸露的皮肤也都偏红色，同人类最大的不同可能是皮肤表面被毛发覆盖。
【未记录词汇。】
【分析：喝止，靠近，行动，催促。】
【确定对象有基本族群。】
【设定基本目标，收集信息是首要目标。】
【设定基本原则，保护火种及机体。】
【设定基本逻辑，对象为智慧生命，使用欺诈手段进行伪装，降低攻击性和危险性。】
【成功可能高。】
【导出。】
一枝箭还飞在半空中就被瞬间蒸发。
然后她又自己模拟了肋下中箭的伤势，并加上了一枝箭。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身中一箭”的Vivian跌倒在地上，那枝箭把她钉在AUMS的机体的空隙上，她还改变了机体的颜色，让她看起来像被某种能量波动包围了一样。火种则暂时放进了乘客舱里密封起来。
一个领头的加上十七个在他身后的。
领头者捡起一块石头砸来。
其余人纷纷效法。
砸到“能量波动”的被夸张地蒸发了，而砸到她的则是故技重施，甚至还模拟了淤青，砸到其他机壳的则是理所应当的被弹开。
“乌努皮耶，塔拉。”
【重复词汇。】
【分析：催促可能性高。】
他们围了上来，小心地避开那团能量波动。
他们直接抬起了整个石棺。
她和石棺一起被带走了。
原始森林中的村落。
规模不大。
一个老者佝偻着背皮肤涂上了白色的泥土，戴着大型食草动物的头骨制成的面具，应该是某种祭司一类的神职人员。
众人把她放下了，放在某种广场的中间凹陷处。
【检测周围物质。】
【盐类，钾盐、钙盐、镁盐，炭黑，油脂。】
【推测为燃烧不完全的木材与动物油脂。】
祭司模样的老者口中默念着什么。
村中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跑了出来。
他们看到坑中的石棺和Vivian后齐声欢呼起来。
他们围着坑组成了一个大圈。
有人不断把木头远远地抛过来。
祭司终于念完了，他们便停止了扔木头。
有人递给祭司了一个大石碗。
【检测到空气中含有大量烃类物质。】
【透明液体，汽油。】
【化石能源。】
【这个文明绝不可能掌握化石能源的使用。】
【外部接触。】
火点燃了。
火焰瞬间腾起吞没了整个石棺。
Vivian模拟出自己被火烧死的影像，随后关闭了全息投影。
AUMS可以承受瞬间跃出的高温和压力，这点温度自然不是问题。
不过为了将自己隐藏进他们可理解的范围内，她将机壳变为焦黑色。
为了防止外部接触使他们获得先进的探查手段，她还关闭了一切不必要功能，只维持着基本运行和对外部的观察。
过了整整一天火焰才渐渐熄灭。
有人把这些没烧完的残骸挖了出来，又把她抬到别处去了。
遇到未知，只要存在同等级的未知他们就会去求助于它。
如果外部接触还在这里，那多半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离村子有些距离，那是一处山崖，上面有个山洞。
重重地放下。
然后纷纷离开。
等了十多分钟，所有人都看不见后，才有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他没有靠近，只是打量。
【正在利用光学系统捕获目标。】
【目标为，人类。】
【更新基本目标，子目标，了解人类，建立人类模型。】
他围着AUMS走了两步。
然后他停了下来，突然开口说。
“你还在运行是不是？”
“说句话，不管你来自哪里。”
“你认识这个吗？”
他拿出一张白色的ID卡，一个角上被打了一个洞。
“流放者。”
Vivian开口了。
用的是老旧AI的电子音，没有性别没有年龄。
“我就知道。这铁皮棺材不可能被那些蠢货烧坏的。”
“那些该死的野蛮人。”
“看来你是个高级AI，算力很高权限也很高，是军用的？我猜是某艘战舰上的？”
Vivian没接这话，继续用不带感情的电子音说道。
“杰克·法罗伊。”
“流放者，于二十三年前在木卫三上因怯战和反帝国罪被放逐。”
“依照帝国法律被放逐超过二十年即可被认定为死亡。”
“你的公民身份已经被注销，我是在近几年的死亡名单里找到你的。”
杰克坐下了。
“是啊是啊，我在那飞船上被冷冻了二十年，飞过这颗星球时他们把我解冻，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到这里。”
几乎所有的流放者都是罪犯，像抢劫、强奸、杀人这些“小罪”会被放逐到不发达的边境行星或者可以居住的小行星上。
而最重的反帝国罪则会在货船的航线上随机找一颗未被殖民的行星，美其名曰为帝国拓荒赎罪，还留给他们一些现代装备，实际上就是宣判了死刑。
Vivian第十四次扫描他。
航行服早就被他换成了当地的长袍。
【心率91。】
【正在升高。】
【建立假想模型。】
【需要验证。】
“你曾是帝国军队的一员。”
“那你应该知道我搭载了武器，我可以轻易置你于死地。”
“是。”
“提问，你不害怕吗？”
“是，我根本没有任何装备和方法对付一个搭载了武器的军用AI。”
“但是你杀不了我，因为我是人，而你只是个工具。”
在杰克看来，只要杰克没有攻击性行为或与帝国为敌，Vivian不可能有权限攻击杰克，如果没有code000，事实也确实如此。
【验证成立。】
“只有人能杀人？”
Vivian再次提问。
“是。杀人的从来都是人。”
他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多久。
“你找到什么可以离开这个星球的方法了吗？”
“难道你没有扫描过这周围？我还以为你们这些AI不喜欢跟人类一样用说话这种低效的信息传输方式呢。”
“我的系统因撞击而损坏无法进行大功率的扫描。”
实际上不但能还能把整个星球的表面烤焦。
“好吧。”
“我在这周围发现了一艘飞船，是拓荒者的侦察舰，船体还很完好，只是我打不开它。”
“我敢保证，这星球不在殖民范围内，不会再有第二艘飞船掉在这颗星球上了。”
他说的没错。
这里是无人区，海量的太空碎片和太空射线让这里的殖民成本过高。
所以这个恒星系才会成为火种的试验场。
“在哪里？”
“就在我们脚下，那座悬崖下面。”
【运行假想模型，Jack-001，导出行为并基于演算结果修正计划。】
【共模拟32种结果，重合度高。】
【可以执行。】
石棺上打开了一个小口，里面是一个辅助仓。
里面弹出了一个银色金属制的正二十面体。
大小刚好可以托在手上。
“这是你的移动硬件？没见过的高级货。”
Vivian没有回复这句话。
杰克把它揣在怀里，走出了山洞。
往下走一点就出现了一个非自然的大洞。
没有任何伪装，走在山路上稍微注意一点就能发现。
坠落时留在石壁上的刻痕还依稀可辨。
“莫比乌斯级微型侦察舰。编号AST-139‘独行者号’。”
“于八十七年前出厂，是拓荒者的老船。”
“需要外部接口。”
Vivian又抛出一个六棱柱。
杰克轻车熟路地把它插到了机腹的接口里。
莫比乌斯级全长15米高6米，是第三代超高音速侦察舰。
虽然对于现役的超光速飞船来说，这老东西慢得像乌龟，但要达到这个行星的第二宇宙速度还是不难的。
【连接机体，进行扫描。】
【正在读取舰船记录。】
【与六十一年前坠毁。】
【发现加密文件。】
【进行解密。】
解密这个文件竟然花了Vivian0.42秒。
这意味着这个文件比整艘船的加密程度还要高。
“这里面有一个加密的盒子，已经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