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托皮看见何常蓄势待发的模样感到有些困惑，还有些好笑。
“你不才是那个最忠诚的人吗？”
“永远一成不变的何常。”
恩托皮用沙哑的声音问她。
何常盯着恩托皮的动作，在回答他的时候也没有放松警惕。
“我的忠诚献给了大选帝侯大人。”
“今日大选帝侯已死，于是我带着她的遗愿前进。”
何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不带有一丝颤音。
这样冷淡、不知畏惧的态度让恩托皮更加愤怒。
恩托皮本人也是一个有脑部缺陷的精神病患者，他的症状可以说跟何常刚好相反。
何常是没有情绪，恩托皮是情绪太多，以至于到了混乱的程度。
在恩托皮受损的脑袋里，愤怒和喜悦是可以同时发生的。
而他此时就处于一种愤怒和喜悦的叠加态。
这让他几乎难以自制地动起了手。
他身形一动，何常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被他近身了。
何常赶紧举起手护住自己的要害，但是恩托皮却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何常背部受到猛击被一下子打飞了出去。
但是她在空中勉强调整身形，安稳落地了。
“何常！”
恩托皮怒吼一声。
但是何常不为所动，调整了一下重心，用眼神的余光确认了一下恩托皮和杰克的位置，就再一次朝着恩托皮攻了过去。
恩托皮得到了来自尖塔文明的力量，他脸上戴着的面具象征着“混乱”的力量。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变成黑烟移动。
何常三步冲了上来，垫步出拳。
看似柔软娇小的何常其实接受了不少格斗训练，从那些专精近身格斗的教官们身上，何常学到的都是实用的杀人技。
何常比平常人更有天赋，她不知道喊疼也不知道哭，况且她还知道人们在疼痛下的反应。
何常的进步很快，除了在绝对力量方面，她天生不如男性，在其他地方已经是一个手脚利索、招招致命的护卫了。
恩托皮没有再次发动能力，只是举起右手架住何常的直拳。
何常没有丝毫犹豫，借着恩托皮招架的劲头，手腕一折抢占中心。
恩托皮正欲抽身后退，何常再次翻手打开中门。
何常出手的速度太快，甚至已经不是肌肉反应可以形容的范畴。
一架一挡之间，不过瞬息，恩托皮的防御就被何常突破。
而何常看见恩托皮躲闪不过，刺拳便对着咽喉打去。
那是人类最脆弱的部分之一，一个成年男人被打中这个几乎没有脂肪保护的地方也会半天缓不过劲来。
而何常敛锋芒于无声之中，如果是普通人，被她打中那里就足以致命。
然后恩托皮向后折腰，用了一个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动作躲过了这一下。
何常反应也很快，立刻收劲，保持住了身体平衡，还接上了一个扫腿，来攻击恩托皮的下盘。
但是恩托皮再一次用一个反人类的蹲跳动作躲过了这一下。
恩托皮有着“混乱”的力量，即便是肉身对敌也不可以轻视。
何常杀招劲头已老，前力已钝而后力未生。
电光火石之间，何常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被恩托皮一下子举了起来。
恩托皮眼神一闪，就要把何常砸到地上。
何常再一次受到猛击，内脏翻涌撞击，大概率内出血。
软组织严重挫伤。
好在她落地的时候再一次获得了对身体的控制，卸了一下力，才没有弄断骨头。
这一下的疼痛连旁观者都能从落地的响声中体会一二，但何常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她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在落地的瞬间用脚尖勾住了恩托皮胸挂上的武器。
恩托皮想把她甩脱，却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一柄黑色的匕首从刁钻的角度钻了出来。
那是“混乱之刃”是恩托皮自己的武器。
杰克握着匕首刺了上去。
（何常和恩托皮交手了两个来回，时间大概才过了三五秒钟。）
恩托皮被刺中了后腰，他大叫一声，回身一拳，把杰克打飞了出去。
何常趁机用大腿发力，右脚的靴子踩在了恩托皮的脑袋上。
接着用力扭转自己的身体，再向地面借力，直接把恩托皮摔倒。
恩托皮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
尽管何常也受了些伤，但相比于恩托皮还是要好些。
一边的杰克爬了起来。
他看着露出浅浅笑容、但是灰头土脸的何常。
这个女孩实在是不简单。
她不像杰克，也不像恩托皮，她既没有一把神器在手，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她只是凭借自己在训练中学到的东西，和一种难言的作战素养。
跟有神奇力量的恩托皮交手时一点也没有退缩，反而是奋勇拼死，用全力以赴的动作牵制住那个疯子。
给杰克从背后的一刺创造了机会。
杰克捂着胸口走了过去，恩托皮那一下让他也伤得不轻。
他刚要拉起何常，就听见他身后倒地的恩托皮嘴里又传来了那划玻璃一样难听的嗓音。
“那是我的匕首。”
杰克手上的混乱之刃确实是从恩托皮那里拿到的。
“你到底是……”
接着恩托皮抬起了头，他看见了杰克的腰间挂着一副熟悉的面具。
“‘死亡’！？”
恩托皮认识那副面具。
【这就是大选帝侯给我的任务……】
【我要带来混乱，把死亡带来人间。】
恩托皮变得浑浊无比。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腐烂了一样。
回过头去看他的杰克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赶紧把何常拉了起来。
何常嘴角带血，大概是内脏破裂造成的内出血。
何常强撑着要站起来，但是杰克知道她自根本没办法自己走出去。
但是身后的恩托皮竟然好像要恢复了，正在歪歪扭扭地自己站起来。
杰克怎么会忘记了，那个恩托皮上一次脑袋差点都从脖子掉下来都没死。
这点小伤又怎么能放倒他？
杰克一咬牙，把何常扛到肩上。
这个动作可能会让何常伤势加剧，但是他别无选择了。
不管是让她自己走还是拖拽着她，自己的速度肯定都比不过恩托皮。
那个家伙一定缓过劲来，他们两个就死定了。
何常被举起来的时候咬了咬牙。
她的骨头没段，但是内脏出血的感受还不到哪里去。
她能感受到疼痛，但是对随之而来的恐惧没有知觉。
但跟平常不同的是，她能听到耳边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
她还能感觉到胸腔里有一股暖流把心脏包围。
杰克背着何常跑出几十步远，就听到身后的传来的难听的笑声。
杰克知道恩托皮就在他身后，不过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看，只是拼命地往前跑。
在跑动的时候，他还尽量保持着上身的平稳，这多少让他的速度慢了一点。
但是出口的光亮就在眼前了。
只要到了出口，他就能用混乱之刃一刀把这里封住。
这就算困不住恩托皮，至少也能拖些时间吧，杰克心存侥幸地想道。
但是杰克脚下一软，就要摔倒下去。
他的耳边出现了一声尖锐的崩裂声。
眼前的出口光亮被崩裂的碎片撕开。
他赶紧止住脚步，免得被碎片击中。
何常咳嗽了一声，这意料之外的动作让她又吐出一口血来。
但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嘴里残留的浊血都吐了出来。
她不是一个柔弱的绵羊，硬要说的话，她是朝羊群吼叫的孤狼。
她尽管受了伤，但是战意不减。
她让杰克把她放下，她的双脚轻轻落地，她抱着手臂站着。
顽强地像是雨后的一朵栀子花。
血液从她嘴角流下，就像是雨滴滑过花瓣。
这样一朵惹人娇怜的花，让站在她身边的杰克都有些发愣。
恩托皮的身影从阴影中出现。
他的身上有汩汩血涌，显然刚才杰克那一刀有所建功。
恩托皮没做处理，甚至都没有捂着那伤口。
鲜血滴落在地上，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暗，然后冒出黑烟。
那就是混乱的真正力量。
除了真正的死亡，没有东西可以致恩托皮于死地。
“杰克·法罗伊！”
恩托皮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他的情绪会被疼痛激发。
他的力量说不定也会因此晃动。
恩托皮甩甩手腕，周围的碎片开始不安地躁动。
“有办法弄开那个出口吗？”
何常如此问道。
杰克捏紧了匕首。
“这说不定可以。”
“不要说不定。”
何常语气平淡，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但是她的眼神死死盯着恩托皮，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下，说出的话也自然变得简练利索。
“可以。”
杰克心念一动，那把匕首就被激发了。
周围的石块应声破碎。
“你们觉得可以这样从我眼前逃走吗？”
何常趁默不作声，握起了拳头，摆在身前。
一个是大选帝侯的侍女，一个是大选帝侯麾下的杀手。
短短几分钟内，他们已经是第二次如此对峙。
“‘混乱’之恩托皮。”
“曾经我作为‘判官’就跟你打过交道。”
“这一次我们可以分出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