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乘坐着浮空车返回了新哥廷根大学。
一路上杰克一直愁眉不展。
他总是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却说不出因何而有这样的预感。
而在暗处，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员正在暗处监视着杰克·法罗伊的住所。
他们用着专业的观察设备，选择的位置也是不易察觉的地方。
在他们的通讯频道里，响起了一阵说话声。
大体意思是，目标已经接近了，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这些人大多身着便装，只携带了手枪之类的随身武器。
他们的藏身处是一座闲置的房屋，使用光学仪器对两公里外的住宅进行观察。
门外停着一辆车，车里不透明的后座放的就是通讯仪器。
房屋外还有几个监视器，负责多角度监视目标，同时确保自身的隐蔽。
他们此刻接到了命令，正要开始行动。
两三个人同样身着便装的人突然闯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抬起手展示自己“盖世太保”的袖章。
于是屋内的众人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时一位盖世太保的军官从楼上下来。
他自然认识自己的长官，特别行动处的处长，一位像狼一样的男人。
“谁批准了你们的行动？”
“是戒严司令部，长官，他们要求我们监视并抓捕可疑人物。”
那个男人恶狼一般的眼睛环顾四周。
这里的盖世太保军官只有一个，而派来的特工也只有两个。
其他的都是戒严司令部东拼西凑来的，从各个情报组织抽掉了一些能出外勤的人。
这说明这项行动其实是戒严司令部自作主张，并没有得到更高方面的配合。
“来自‘判官’的命令，取消这项行动。”
“等一下。”
一位似乎也是指挥的男人开口说了话。
“戒严司令官说……”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恶狼”就一眼扫了过来，吓得他不敢噤声。
他早就听说这些盖世太保不好打交道，他们神出鬼没，而且完全不懂得尊重行政规则。
简而言之，就是一群不听命令的疯子。
“判官大人转达来自皇帝的命令。”
“这次的行动，取消。”
“之后的类似行动，没有判官的批准也不允许擅自行动。”
说完那个“恶狼”就带着在场所有的盖世太保军官离开了。
他们乘坐着的，是三辆带有明显标识的浮空车。
留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因为这样的阵仗闹出的动静足够大了。
浮空车一来，他们的行动就已经暴露了。
这么些天的准备也全都付诸流水了。
房屋内，一个治安科行动组的组员问领头的指挥。
“现在怎么办？”
那指挥是从戒严司令部来的，自然是众人行动的中心。
她叹了口气，然后迅速回答道。
“先收拾好现场，然后离开这里。”
“可是戒严司令官大人那边……”
“可是？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再磨磨蹭蹭的，我们就变成猎物了。”
“那些该死的盖世太保……”
“我们现在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因为他们的靠山‘判官’回来了。”
“那家伙有这么可怕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是一个有些年轻的机要处特工。
“有，当然有。”
而回答的，则是一个有些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情报科干部。
“我在情报科干了十多年了，只听说过‘判官’的名号，却从来没有见过本人。”
“我们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甚至找不到他的存在痕迹。”
“让我们一度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行动，让我们又不得不相信，真有一位仿佛鬼怪的判官。”
来自戒严司令部的那位指挥官，在众人唧唧喳喳的时候，相当不耐烦地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那家伙的权力直接来自于皇帝陛下。”
“他不用对除皇帝陛下之外的任何人负责，行动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允许。”
“他想去哪里、看什么，都由他自由来去。”
“他哪怕想要你的脑袋，你也得乖乖捧给他。”
他最后这一锤定音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年轻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现在别再废话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留下一地的狼藉来掩盖行动的痕迹。
……
杰克的居住处，一栋标准生活建筑前。
杰克临时修改了浮空车的目的地，决定先回自己住的地方。
在实验室或者学院楼这种地方，毕竟人多眼杂。
前往地球，尤其是这种形式下，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所以杰克想把碰面的地点放在自己的住所。
出于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决定先回来检查一下。
杰克用手环解锁了大门，然后轻轻地推开。
这种大门安全系数并不高，熟练的技术员都可以做到不留痕迹的入侵。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所以杰克打开了全屋灯光。
他不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但是那种难言的预感让他比平时更加注意细节。
屋内很整洁，一眼看上去并没有异常。
杰克随即打开了屋内的控制面板，查看安保记录。
自然是没有任何入侵的可疑迹象，不然杰克还没进门的时候，就会在手环上收到通知了。
“你在找什么，杰克？”
Vivian的声音突兀响起，竟然吓了杰克一跳。
这时他才突然想起，Vivian把一个独立AI放在了自己住的地方。
于是他开口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看看我不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闯进来过。”
杰克同时站起身来，走向窗边，他的手指仿佛不经意地从桌面上划过。
“在我运行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发现闯入的迹象。”
“哦，那就好。”
杰克走到了窗边，眼睛看着外面不断变深的夜色。
他捻了捻手指。
他的指尖上什么都没有。
他离开了将近六周，上次打扫是七周之前。
而桌面上竟然没有一点浮灰。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也许是正常的打扫程序清掉了那些灰尘。
他可以找到一万种合理的解释。
而Vivian会在这一万种解释上再扩展九万个变种。
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验证了。
杰克心里，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一种怀疑。
他都有些不太像他自己的想法了。
他不可能到此刻还去怀疑Vivian，他本不该这样的。
但是他又偏偏停止不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就这么呆愣愣地站了五分钟，期间什么也没有说。
他没有故作不经意地说出灰尘的事情，然后让Vivian说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任谁都会相信的说辞。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
【拜托了，Vivian，不要说谎。】
【因为没人能识破你的谎言。】
又过了一会，管家机器人轻轻地推门进来。
这个胖乎乎的圆筒形机器人只有半人高，脑袋上顶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杯子。
“你的咖啡。”
Vivian的声音轻轻响起。
“三倍意式浓缩。”
她的全息影像在杰克面前出现。
杰克伸出手接过了咖啡杯。
他喝了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
“行为模式分析。”
“你在分析我吗？”
Vivian笑容不变。
“我只是希望你放轻松。”
杰克再次机械地举起了咖啡杯。
“Vivian……”
“怎么了？”
“不，没什么。”
Vivian仍然浅浅地笑着，就像她平时一样。
杰克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看见，那量子计算机在一瞬间计算出的无限种可能。
在Vivian眼里，是不是也有一个用行为分析方法构建的杰克·法罗伊呢？
自己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是不是在于她的数据库里呢？
这些杰克早就抛在脑后的不安，此时此刻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Vivian，帮我扫瞄一下周围，确保安全。”
“我们要在这里商讨前往地球的计划。”
Vivian的全息影像挥了挥手。
房屋内的非必要设备都被断电关闭了。
同时Vivian还检查了周围的发信源，确保没有任何窃听和监视装置。
接到杰克信息的林义景和梅南德斯，当晚便来到了杰克的住所。
而何常那边，杰克并没有联系方式，只好顺其自然了。
不过他隐隐有些感觉，何常也会去地球的。
在两人来了之后，杰克先简要说明了目前的状况。
他所掌握的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张疑似许德拉的幽灵留下的字条。
尽管对杰克口中的这个“幽灵”并不了解，但是林义景知道，这些看似不可靠的信息背后，一定有些确定的东西。
所以认真考虑了一阵才开口说道：
“在戒严的情况下，要去地球很难，而且必须有十分正式的理由。”
由于修宪风波，帝国内部各派势力暗潮涌动。
像地球这样的心脏地区，自然是全面戒严了。
别说是开着飞船飞到地球，哪怕是从比邻星起飞都困难重重。
所以他们必然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但是地球可没有一个富兰克林博士能邀请他们过去了。
等等，好像有。
杰克从衣服内侧的夹层里，摸出了一枚徽章。
皇帝之眼的证章。
是皮特伯恩教授给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