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眼前是一个黑色的钢铁星球。
新喀琅施塔德（以下简称新喀港）是一个比月球还要小的卫星。
但是其内部改造程度令人望而生畏。
这里最开始是帝国屯军的地方，新喀港造船厂。
提供了帝国舰队里大约百分之十五的舰船吨位。
然而我们已经知道，在自然界，任何聚集行为都是十分危险的。
这里有源源不断的舰船，有混不畏死、训练有素的水手，这样的土壤自然会诞生一个有野心的政治家。
那个人就是推动新卡戎自治的伊万洛夫海军大将。
是曾经的帝国海军司令部的司令官。
他的继任者们如今统治着这片星区，跟帝国算是分庭抗礼。
他们保护自由贸易，允许来自任何势力的商船进入他们的星区。
这自然也跟他们的利益有关。
新卡戎共和国没有几颗能站人的星球，他们唯一的优势产业只有造船业。
他们需要源源不断的工业材料，还有其他的生活物资。
可以说，贸易才是他们的命脉。
为此，他们不惜维持庞大的舰队来确保商路的畅通。
没看见过那副阵仗的家伙肯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个半死。
因为随着他们的慢慢靠近，那颗黑色的星球终于显现出其狰狞的爪牙。
一艘巨大的军舰在他们面前离港。
而这样的小港口还有不知道几千几万个。
军舰在离开新喀港的引力范围之后，就会开启主引擎加速。
那尾焰甚至会留下数道肉眼可见的拖尾痕迹。
舰载无线电此时又响了起来。
“新喀港523号塔台为您服务，请在频道内说明你们的船只类型。”
“是军舰还是武装货船。”
无线电士官没有慌张，按照对方的指示走了流程。
“请填写以下信息单，请特别注明你们运输的货物是否含有活体生物。”
艾伦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不一样的仅仅是他们面前多了几千艘全副武装的战舰。
艾伦把“埃若拉”号申报为一艘武装货船，毕竟他们的飞弹已经打出去大半，符合货船的武装标准。
他们申报的货物则是矿石和食物。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港口的第一道海关根本不看运货单。
他们对于货物根本来者不拒，甚至不在乎是不是偷来的。
这可能是强大的军力带给他们的底气吧。
“ASL-868，埃若拉号，请接受塔台ATC管制。”
做完了必要的流程，塔台就给了他们进位指示，让他们在523号港口降落。
在这种距离上，杰克他们终于看清了这个黑色星球的表面。
他们肉眼所及之处全都是人造建筑。
星港，吸光的太阳板，工厂。
这星球的表面只有这三样东西。
这颗星球的首府是新塞瓦斯托波尔，塞堡。
那里完全是一座堡垒，和这颗星球相连。
他们从舷窗里就能看见那巨大的建筑。
“埃若拉”号在一个圆环型建筑里降落。
旁边停着的货船至少比他们的船要大上几十倍。
那船身上面写着“比安奇矿石工业（BMI）”。
看来是给喀港提供工业原料的供应商。
那另一边则是写着“深度安全解决方案（DSS）”的巨大战舰。
那显然是一些军事承包商，来这里应该是为了订购战舰。
在他们眼前，人世间最原始的交易悄然运转着。
“我们已经到了新卡戎共和国境内，在完全弄清楚下一步该干什么之前，所有人一定要保持低调。”
“我们人生地不熟，不好说会遭遇什么情况。”
艾伦在舰桥对大家简短地吩咐了几句。
随后他又转身对杰克说：
“我们会尽快打探萌芽那边的消息，不过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急躁不得。”
尽管新卡戎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但那并不代表像萌芽这样被通缉的组织可以随意行动。
“欲速则不达，我明白这个道理。”
杰克跟黎万山认识久了，偶尔也会蹦出几个来自古代的句子。
艾伦点了点头。
洛克哈特又已经进入了睡眠，毕竟现在他们还算安全，是应该让他赶紧休息，恢复一下精力了。
尾舱，水手们正在假模假样地卸货。
毕竟他们可没带多余的货物，那些都是必要的生活物资。
他们做的不过是把东西搬下船，再偷偷搬上去一点。
出于这个理由，这个卸货越慢越好。
所以杰克他们都没有去帮忙，而是待在舰桥不去给海盗们添什么麻烦。
何常站在舷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海盗们有些不敢去跟这位漂亮的美人搭话，毕竟在现场的人都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一出手就可以扭断别人的手腕
何常的眼神平淡，好像只是一个孤悬于世的观察者。
杰克走了过去，试图搞清楚她在看些什么。
然而，杰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就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星空。
“人们连天上的星星也要摘下，只要放在他们的触手可及的地方。”
何常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喃喃说道。
杰克被这话吓了一跳。
因为这绝对不是何常自己会说的话，这只能是她记忆中的某人说的。
硬要说的话，杰克听到这句话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昆泽。
那个赞同人类至上的君主。
但是这句话听起来总是有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这句话像是某种预言，一种宽泛的意指让人忍不住多想。
那一刻何常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映出了火光。
“是战争的气味，战争要来了。”
何常说完这句话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就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单纯的模样。
那个充满着邪性的眼神一闪而逝，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句话用的声音很小很小，杰克几乎可以肯定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而眼前的何常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杰克对此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新喀港，到处是环绕的金属巨型建筑，气氛十足压抑。
不过杰克并不认为，刚才何常变成那样，是因为压抑氛围下产生的压力反应。
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超自然的力量，但是杰克已经见识过很多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杰克记起，在斩断何常跟他物的所有关系时，还有一个关系没有斩断。
那就是何常和她自己的关系。
在何常单纯的内心里，有一个“真正的她”。
而刚才，就是那个“真正的她”在说话。
她说，战争要来了。
杰克忍不住去想。
【是什么样的战争呢？】
【战争的双方又是谁跟谁呢？】
【有多少人会被卷入这场战争呢？】
杰克无意识的思考直观地反映在了他的脸上。
下一秒，杰克感觉到了自己脸上冰凉的触感。
何常在摸他的额头。
何常的小手冰凉，让杰克下意识地颤动了一下身体。
“你的体温正常，但是你看上去很不高兴，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何常的声音柔软地问道。
尽管其中的情绪依然很淡，但是那种让杰克感到熟悉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些许放松。
杰克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立即说道：
“不，你没有，只是我有些担心。”
“我能感觉到，未来并不会有多少平静。”
“但是你好像并不害怕。”
何常能从杰克的语气和神态里感受到这一点。
“在尖塔里的时候，你好像也是这样，看来你应该是一个很勇敢的人。”
何常几乎没有跟杰克相处的记忆，只知道杰克是自己很熟悉的人。
她也在试着了解杰克。
杰克听到何常说的话，摆了摆手后回答道：
“不，我并不勇敢，只是有些麻木了。”
“我走到哪里，战火就会烧到哪里。”
杰克有些无可奈何地这样说道。
何常没有接话。
但是谁都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
战争不会走向人类，从来都是人类奔向战争。
杰克和何常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正当杰克准备去船员舱休息时，一个水手突然跑了过来。
原来，是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个水手接到艾伦传来的信息赶来通知杰克。
“有人找上门来了。”
那个水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杰克还是很镇定的样子。
“对方有几个人，什么打扮？”
“两个穿着便装的军官，身边只跟着一个拿枪的兵，也穿着便服。”
“对方指名道姓地要来这里找杰克·法罗伊，老大觉得应该让你暂避，我领你去求生舱……”
那个水手话音刚落，杰克就摇了摇头。
“我们刚刚靠岸，对方就找上门来，说明是有可靠的情报支持才这么干的。”
“而且躲藏是没用的。”
“在这里，我们得按他们的规矩来。”
“我去见见他们，探探他们的底。”
杰克转身就要下船。
那个水手没办法阻止他，只得跟着他一起去了。
在路上，那个水手这样说道：
“那两个军官很年轻，但是老大都感觉到心里发怵。”
“那种气势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