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发现和地面的通讯恢复了。
所以他简单地报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是帝国的人，他们在猎杀对手。”
他们当然不能向赛委会抗议这件事。
因为这也算是一种获胜的手段。
“帝国是想让我们惊慌。”
“我们甚至没有办法证明，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有飞弹。”
在真实的空战中，他们有无数种办法来应对对方。
但是在一场被限制的比赛里，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杰克就坐在调度室里，沉默地听完了所有的讨论和分析。
他闭上眼，看见了一个人影就在面前。
他问道：
“你知道坠落的感觉吗？”
杰克的嘴角突然泛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又是一种哭泣的表情。
“我……知道。”
“当你坠落时，心跳加速、血流奔涌，手脚屈伸无所依。”
“你不害怕吗？”
“……”
杰克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溺水、火灾、山崩和地裂。”
“人类害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没有什么神明可以因此去责怪他们。”
“……”
“因为神明已经死了，而人类还活着。”
人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是Kunze，或者应该说，是那位大选帝侯的幻影。
“呵……”
“那把这次的比赛赢给我看。”
“我们已经赢了。”
杰克竟然如此回答道。
昆泽的幻影没有生气，也没有感觉到情绪低落，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们要怎么赢？”
“我得纠正一下你的用词，我们是怎么赢的？”
昆泽用的是假设的将来时，而杰克用的是既定的过去时。
“哦？”
昆泽开始时有些轻视，现在却被挑起了好奇心。
杰克却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眼睛看着别处慢慢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手段还没有完全使出来。”
“但是那些计划成功的前提，是我们并不会合作。”
“在天空中，任何东西都可能是欺骗的信号，我想知道你们应该如何合作。”
昆泽对这个答案感到不屑一顾。
“那我换个说法，团结。”
“我们团结所以强大。”
“……”
昆泽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又似乎没有，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但是杰克的回答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这就是你找到的答案？”
昆泽愣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
“算是吧。”
昆泽突然大笑起来。
“很好很好，看来你也够格站在我面前。”
“这个答案实在无趣，但是你亲口说出来，反倒叫人拍案叫绝。”
“你经历了那么多孤独、孤军奋战和背叛，最后得出的答案，竟然是【团结】吗哈哈哈哈！”
杰克对此并不恼怒，只是用那双看尽了一切古老的眼睛，看着远方的空洞处。
【你知道吗？有些地方并非是空无一物的。】
【就像未来永远存在，人却无法在现在触摸。】
【就像真相就在那里，只是人还无法接受。】
杰克下一次睁眼，就回到了那个调度室。
“有人在攻击我的系统。”
Vivian这样说道。
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因为杰克的离开只有一个瞬间。
“这种形式我很熟悉，是Kunze。”
“Kunze的算力架构比我规模更大，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我相信你的智慧，你只需要拖住她足够久的时间。”
杰克立刻说道。
“智慧……”
“好吧，我会尽力。”
此时，黎万山醒了过来。
他急匆匆地冲进调度室。
“怎么回事？他们已经出发了？”
其实黎万山才是原定的参赛飞行员。
他要参加这样的比赛不可能是为了什么虚名，只是单纯地希望参加每一场战斗。
而当他导致自己这边的两架飞机已经遭到了“袭击”的时候，他更加心急如焚。
而杰克却让他不要惊慌，并且带着他去了某个地方。
那是一个没有亮灯的会议室。
杰克推门而入，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待了。
黎万山见到了宋川，还有其他阵营的几个熟面孔。
“按照你说的，我们已经暗中联络了他们，所有人都到齐了。”
“诸位。”
杰克只说了一句话就算是打招呼了。
“之前我就告诉过大家，战争就要来了。”
“今时今日，就是战争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我的决心不变，仍旧希望诸位和我们一道。”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我口说无凭，现在我将给出证明。”
“这次比赛就像是一次抛硬币，我已经猜中了你们心里的字或是花。”
“你希望我们赢，我们就会赢。”
杰克把手轻轻地放在桌面上，仿佛那下面真的有一枚硬币。
“可是我们都被帝国摆了一道，几乎所有人都抛掉了副油箱，甚至还有些已经操作不慎摔掉了飞机。”
“我们还是能赢，不管帝国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总能赢。”
“现在我就告诉你赢下这场比赛的方法。”
“……”
比赛进行到了第十个小时。
非帝国阵营的飞行员只有极少飞过了近半的路程。
看上去，他们是全面落后了。
来自Vivian那边的指挥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看上去，Vivian似乎给了飞行员很大的自主权。
米哈伊尔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轰炸移动目标。
这当然是通过模拟吊舱来完成的。
在规定时间里，用瞄准吊舱连续照射目标就会判定摧毁。
然而那些目标需要他折返回去，并不顺路。
他把情况报告给Vivian之后，Vivian却让他别管那个目标，并给了他一个新的坐标。
米哈伊尔顿时明白了Vivian的用意。
交换目标进行攻击。
Vivian从所有愿意加入合作的飞行员那里收集信息，然后用全局视角分配任务。
这样他们就不用回头去浪费时间和燃油了。
而米哈伊尔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的计划还不止于此。
米哈伊尔接到的新目标是一支车队。
但是他还没有发现目标的时候，机舱内就先告警了。
“发现防空导弹阵地。”
电子威胁识别系统立刻识别出了防空雷达的波段和特征。
“收到，先脱离攻击范围，很快就会有人去支援你了。”
这就是他们这个计划真正厉害的地方。
他们可以分享信息，还可以直接协助。
Vivian把一个困难的任务拆分成几个小任务。
帝国飞行员虽然也可以合作，但是他们毕竟数量太少，经不起这样集结的损失。
这就是杰克所说的，帝国的干扰能够成功的前提，是他们并不团结。
而当他们像一个整体一样合作的时候，他们的胜利已经注定。
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下一小时的时候，杰克离开了调度室。
他看上去像是在无目的地到处乱逛，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无人处。
“你在找我？”
书记官安生从一个角落现身，开口对杰克说道。
“也许，是你在找我。”
杰克仿佛不经意地说道。
“你们要赢了？”
“是，我们要赢了。”
“赢下这场比赛对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没有意义，或者说这比赛本身就是意义。”
“我输掉这场比赛，甚至整个赛事，都不意味着我会输掉这场战争。”
“……”
“那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认同了我的答案，但是你不会停下。”
“即便你知道这场战争可能会输，你也坚持也打完这场战争吗？”
安生既不笑也没有别的表情，杰克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某种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这件事情不一样，这对于我来说可是象征着存在的一切。”
“你必须要向我证明，是我错了。”
杰克点了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
安生转过身去，杰克感觉到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显露出自己的孤独。
他们走过同样的路。
所以他们才能感觉到这所谓的惺惺相惜。
最后的结果没什么悬念，帝国的飞行员惊讶地发现，那些被己方干扰过的飞行员，比他们更快地抵达了终点。
Vivian甚至在算法中加入了优先级分类。
她可以指挥调度的人更多，让她有充足的空间去争夺每一块奖牌。
她还顶住了Kunze十几个小时的网络攻击。
可以说，Vivian也是这场胜利的功臣。
只不过她现在并不愿意接受这些称赞。
战争要来了。
在奥林匹克运动会落下帷幕的一瞬间。
帝国的舰队就从天而降。
杰克甚至来不及和其他代表再次见面，只给他们留下了一段信息。
【我带来了我保证过的胜利。】
【这枚硬币已经交到了你们手里。】
【如果你们已经拿出了决心，请与这个人联系。】
几十分钟之内，余千虑收到了很多人送来的信息。
看来这就是杰克当时保证过的帮手。
这些人也被加入了作战计划之中，交给了总参谋部审批。
“帝国的舰队已经出发了。”
“目标就是反抗军的哈莫尼星。”
“是的。”
“这意味着我们的计划的条件已经具备了。”
“至高舰队离开了地球，现在那里的守备力量，只剩下比邻星的轨道舰队了。”
“这就是我们计划的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