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之语气冷漠到极点。
“是。”
像是要彻底斩断她最后一点念想,他扯扯唇角。
“再过两日,我就会被立为太子。”
“云凤芷,多谢你那日的拼命。”
心口分明堵得难受,但他还是挑了最尖锐最残忍的字眼,刺向她。
“我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无情无义,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感情。”
云凤芷后退两步,才堪堪站稳。
屋内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云凤芷轻笑一声,揪住他的衣襟。
“你今日为何突发善心告诉我了?”
宴行之扯了扯唇角,用力推开她。
“云凤芷,在我这里,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云凤芷终于笑起来。
她笑的前仰后合,有一滴泪划过脸庞,落到地面。
“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压根就不需要用我当药引?”
“这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折磨我束缚我的幌子。如果你计划顺利,其实我应该在前两日就死掉的,是么?”
她站在他面前,盯着那双漆黑无情的眼眸。
“我没死,你有些失望,但即便如此,你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云凤芷说不出心口的疼,到底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只是笑。
“很好,你成功让我彻底讨厌你了。”
说完,她直接推开门,大步离开!
宴行之站在原地,一直站的浑身发冷,才缓慢的走到水盆前,将巾帕捞出。
他淡漠的给自己处理伤口,水盆一片鲜红,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
等言悦觉得不对劲时,他已经将伤口彻底处理好了。
男人抬头。
“怎么,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信件。
“我今日就算说了实话又能如何?我的确没利用她,也从没盼着她死,甚至准备救她的时候从未想过要回报。”
狭长的眼尾映出几分破碎的光亮,随后尽数被黑暗吞没。
“但现在,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言悦,云家他们一家都是凶手。”
言悦很想说点什么,可这些事,是他和言默两个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查出来的。
难道他要睁眼说瞎话,说证据都是编造的吗?
书房里气氛压抑,他几乎要透不过气。
许久,他才开口。
“主子,您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对付云凤芷吗?”
宴行之眯着眼,却不肯说话。
——
云凤芷回去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欢喜的去,竟然会听到晴天霹雳。
晚沏连忙扶住她:“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云凤芷稳了稳心神。
“太子之位是宴行之的了。”
晚沏从这话中听出几分言外之意。
“您……不高兴?”
女人扯扯唇角,像是浸透了冷漠。
“我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呢,毕竟从今往后,我和他连见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晚沏,他亲口承认,能夺得太子之位,是利用了我。上次我险些丧命,是他算计好的。”
晚沏僵住。
她扶着云凤芷进了屋,又打了盆温水过来,仔仔细细帮她擦脸擦手。
“那……失魂散的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云凤芷轻笑。
“是啊,他都亲口承认了,还有什么不信的。”
“无非就是两个皇子争夺,都希望能炼出传闻中的药丸,博得皇帝欢心,以此为契机成为太子。”
她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下,满身疲惫。
“现在宴行之赢了,虽然不知他到底给皇帝说了什么,但看样子,陛下很满意。”
“或许是满意那场针对我的灾祸。我一个小小平民,却故意欺骗皇帝。陛下心有不满,又不能发泄。宴行之动手,刚刚好消除了他的怒火。”
她慢悠悠的看着四周。
“你瞧,这宅院,这荣光,全都是建立在我差点没命的基础上。”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皇室的傲慢。
先让她受伤,再大张旗鼓封赏她。好似皇恩浩荡,从此平步青云。实际上,也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随手安抚罢了。
高傲,目中无人。
晚沏心里很不是滋味。
夫人在世的时候,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思及此,她迅速收敛思绪。
“小姐,最近京城有一股风言风语,说家主曾经和贵妃举止亲昵,无数朝臣都看到过两人单独在一起。”
她抿抿嘴。
“还说,您压根就不是夫人的孩子,而是贵妃的女儿,是……是宴行之同母异父的妹妹!”
“云家的灭顶之灾,根本不是因为查案,而是因为被陛下发现家主和贵妃私……”
云凤芷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
“这荒唐的传闻是从哪里出来的?!”
妹妹?
可笑!
她强行冷静下来:“你查过了吗?”
晚沏轻轻应声。
“事情是从萧家传出来的,但奴婢自己查过了,是赵家透露出来的。”
云凤芷眼眸闪过几分凌厉。
“萧家?他们都已经落魄成这样,竟还愿意充当搅屎棍?”
晚沏也不能理解。
“萧大人已经彻底被贬,连九品芝麻官都没能留住。”
“萧元序前途尽毁,如今怕是连继承权都快抓不住了。”
云凤芷却从中忽然明白了。
“所以赵家才会把这种消息透露出来。他们现在变成这样,肯定觉得都是我的错。”
“而且,赵家应该许了他们好处。”
晚沏抿着唇,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信封,推过去。
“小姐,关于家主和贵妃之间的事,这是属下调查到的。”
“很奇怪,全部都是对云家不利的信息。”
云凤芷拆开扫了两眼,就愤恨的扔在桌上。
“这绝不可能!”
“父亲对母亲十分敬重,夫妻二人感情极好。我记得父亲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又怎可能冒险和贵妃那样的人物有牵扯?!”
说着,她又拾起来,强忍着怒火看完。
晚沏应声。
“是,所以很奇怪。而且这信息最后的导向,是说家主是害死贵妃娘娘的真凶。”
云凤芷笑着,将信叠好收起来。
“你猜猜,这会不会是宴行之故意想让我们查到的?”
“他该不会以为,我看到这些之后心生愧疚,真的将所有愤怒发泄给死去的爹娘,然后投靠他,任劳任怨帮他制毒害人吧?”
晚沏一个激灵。
“很有可能!”
“奴婢在查的时候,十分顺利!甚至连混淆视听的消息都没有。”
云凤芷扯扯唇角:“这狗东西先放在一边。”
“天快凉了,让萧家彻底完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