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芷却听得心里酸楚。
见孟景安还跪在地上,她用力将他拉起来。
“本就是那些草菅人命的人该死,你不过是个受害者。”
她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平静。
“说句不好听的,倘若你当时和我爹娘坦白,他们恐怕只会更早遇害。”
孟景安垂下眼帘,许久,才缓缓抬起头。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对你居心不良,也不要质疑我对你的好意。”
“芷芷,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了,那时没能保护你,所以现在……”
他缓缓伸出手,轻抚她的额发,又靠近几分。
声音很轻,却又很有分量。
“我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别推开我。”
云凤芷恍惚一下,只觉得有些陌生。
这好像是除了晚沏之外,她接触到的第一个,对她没有任何恶意的人。
她轻轻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指尖。
“好。”
孟景安笑起来。
没有半丝轻浮。
他将云凤芷的手攥住,放在心口位置。
后者微怔,勾了勾唇。
“我没那么脆弱。话说回来,你不必再惦记着给我诊金了。”
“你给我置办这么多物件,以后还是邻居,算这么清楚挺生分的。”
孟景安心里一喜。
她没排斥他。
太好了。
他连忙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
——
宴行之自从云凤芷走后,伤口却一直没怎么见好。
言默十分着急。
“主子,您还是让大夫看看吧?”
“云小姐那么重的伤都好了,您却迟迟不好,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宴行之忽然神色不悦。
“不必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言默忧心忡忡。
“可是……”
言悦看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他的嘴。
“哎呀,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么,主子这是专门留着,好给云凤芷卖惨呢!”
“咱们库房那么多好药材,这点伤,一两日就能好,他什么都不用,还不是要等着去见她?”
言默:“???”
他张张嘴,很想否认。
但是看到宴行之被拆穿后的恼怒,他又默默闭了嘴。
言悦清了清嗓子。
“主子您可要抓紧些。孟景安今日不仅给云凤芷解了围,而且两人还在宅子里独处好一会。”
“根据手下的汇报,云凤芷主动抱了他,而且还说日后不会和她分的特别清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云凤芷给您看病,是不是还会要诊金或者报酬?”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宴行之脸色更难看了。
他攥了攥手,眯着眼。
“不用再说她了,不相干的人而已。”
言悦愣住。
言默这才开口。
“主子,最近朝中关于太子之位的争端极多,皇帝似乎准备着手立太子了。”
“诏书都拿出来了。”
宴行之的心情终于好转几分。
他扯扯唇角:“有消息?”
言默犹豫一下。
“太子之位是您的。”
“但属下打探到,皇帝和大皇子有可能勾结在一起,就等您犯错呢。”
宴行之缓缓抬起头。
忽然,他哂笑。
“东西落到我的手里,就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了。”
言悦跟着笑。
“他们似乎把您想的也太纯良无害了些。”
皇帝他们的打算很简单。
太子之位先扔给宴行之,之后就会给他分配各种高难度的任务。
一旦哪里出了疏漏,大皇子马上来补救。
这样太子之位顺理成章的就落到大皇子身上,百姓们也绝对不会有意见。
只是……
可惜了。
等两人离开书房,宴行之坐下来。
刚准备更衣去看看云凤芷的新宅院,就看到了手边的信封。
好像已经扔在这儿好几日了,从云凤芷受伤那日就在。
言默每日欲言又止,又被言悦强行拉走。
他将信封撕开,刚看了几行,脸色就阴沉下来。
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越看越觉得荒谬,最终愤怒的将信纸拍在桌上。
“云家……”
“云凤芷!”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要将人生吞活剥!
未愈合的伤口因为他动作幅度增大,渗出血来。
他眼底暗了又暗。
这次他没再拖延,果断脱了外袍和中衣,扯开血淋淋的伤口。
药还没涂上,外面就传来言悦的声音。
“你直接进去就行,放心,我们家主子盼您盼的望眼欲穿呢!”
宴行之手一顿,刚准备抓起外袍披上的时候,门已经被推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
言悦体贴的退出去,把门关上。
云凤芷站在门口,盯着他恐怖的伤口。
“这就是你说的小伤?”
她眉心紧蹙,大步走过来,直接夺走了他手上的药膏。
“伤口有感染的趋势,要先处理。”
宴行之死死地抿着唇。
许久,他闭了闭眼睛:“出去。”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云凤芷被他猝不及防的变脸给搞蒙,又很快反应过来——
他还在生气?
她攥着膏药,直接用旁边架子上的巾帕蘸取清水,帮他擦拭伤口。
“我真不知道你那日是去救我的。”
“对不起啊,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置你于死地。”
巾帕冰凉,覆在伤口上。
宴行之长睫轻颤,喉结上下翻滚。
“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你没必要专程再来道歉。”
他往前走了两步,避开她。
云凤芷却追过来。
“为何?我误会了你,自然是该道歉。”
“你躲什么,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宴行之猛地转身,捏住她的手腕。
就是这只手,抱了孟景安吗?
也是这张能说出动听言语的嘴,说出和孟景安不必分的那么清?
他眼眸越来越沉。
“帮忙疗伤是你表达歉意的方式吗?”
云凤芷不明所以。
“不可以吗?”
宴行之眸底更深沉。
果然,他在她那里,永远都是有条件的那个。
即便他那几日替她铺好所有退路……
他猛地将人推开。
“不必了,伤口我自己会处理。”
“云凤芷,你既然有了新宅子,又说肚子里孩子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那你日后都不用再来了。”
他目光沉沉,隐约闪着戾气。
“你没必要自作多情,说白了,我救你也只是为了自己。”
云凤芷手上还攥着巾帕。
她缓缓抬头,对上清疏冷淡的面容,她心口好像被针刺了一下。
为了自己?
所以,她再次进了宴行之的圈套?
云凤芷将巾帕放进水盆:“你的意思是,救我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