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的房间在二层,楼下是一片草坪。
而他房间窗口的正下方,又恰好是草丛最茂密最柔软的一处,因此即便祝烟从窗台上跳下,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她极端的行为还是引起了沈家一阵骚动。
沈昼到楼下的时候,看见祝烟跪坐在草丛里,手里紧紧地握着被沈昼丢下楼的那枚胸针。
隔了很远的距离,祝烟抬起了头,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是要碎了。
“阿昼,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么难堪的地步……”祝烟盯着他,声音里满是哭腔,“就因为姜软,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祝小姐!”安保闻声赶来,他看了眼沈昼的脸色,试探性地问,“少爷,我送祝小姐去医院?”
“去吧。”沈昼重重地舒了口气。
祝烟紧紧地握住胸针,不甘心地朝着他的背影喊:“阿昼!”
沈昼停下脚步,没回头。
“就算没有我,你和姜软也走不下去的。”祝烟突然笑了一声,道,“阿昼,要是姜软知道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她绝对不可能接受你。”
多余的字沈昼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他给祝烟的母亲打了通电话:“找医生看一下她的精神状况吧。”
“烟烟怎么了?她这段时间吃了药,情绪一直很稳定啊!”
“过会儿你来医院看她吧。”说完,沈昼一秒都没等,直接挂断了电话。
*
祝烟这么一闹,祝家二老也都不淡定了。
从小祝烟就是祝家二老的掌上明珠,因为她一直体弱多病的关系,祝家二老对家里这个女儿是要多宠有多宠。
后来祝烟出落得愈发标致,于是她成了自己母亲渴/望进入豪门圈的摇钱树。
最开始的时候,祝家是不知道沈昼的身世的。
祝烟的母亲以为他是个徒有皮囊的穷小子,硬生生把沈昼拒于门外。
直到后来祝烟在父母的安排毅然决然的出了国,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国外的豪门圈宴会上碰到了沈昼,才直到他的家世背景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 厉害很多。
祝烟的精神和心理上一直都不太稳定,在国外的时候也接受了长达五六年的治疗,昂贵的医疗费用也一直都是沈昼在承担,这两年才停了药,算是恢复了正常。
今天这么一闹,祝烟的极端行为又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状态。
“沈昼,我们阿烟是健健康康回来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医院里,祝母抓住沈昼的衣角,道,“当初我们阿烟为了救你差点丧命!这么多年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你,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这对母女,道德绑架一个比一个信手拈来。
沈昼听得烦了。
“医生说她没有事。”他打断了对方的控诉。
“那是她运气好!要是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呢?要是下次她从更高的楼上跳下来呢?!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出了事,我还怎么活啊!”
沈昼忍无可忍地甩开祝母的手,道:“与我无关。”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来!要不是我们阿烟,你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
“行了妈,别说了。”祝烟拉开帘子,制止了母亲想要继续纠缠沈昼的意图。
她蜷缩在床上,双手抱住腿,哑声道:“阿昼他已经不要我了。”
沈昼站在门口,冷淡的目光扫过了她那张苍白的脸。
她的手里还攥着那枚破旧的胸针,像是拿着此生最重要的宝贝。
“你休息吧。”沈昼道,“机票我会找人帮你改签。”
祝烟咬着唇,不甘心地问他:“就非要赶我走不可吗?”
沈昼:“你做出的事,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付出此生与你不复相见的代价?!”祝烟握紧手,近乎歇斯底里地问道,“我只是不想和你失去联系,我只是想回到我们的从前!阿昼,你告诉我,我错了吗?我错在哪儿了?!”
眼看着祝烟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沈昼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下决定结束话题。
他要走,祝烟抓住了他的手。
“阿昼,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祝烟哭着说,“我不任性了,也不再对你为我付出的那些好视而不见了,好不好?”
祝烟想不通。
明明她已经放下了全部的身段来求他,为什么沈昼还是不愿意回头。
就因为姜软吗?
因为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女人,所以沈昼就把往日他们之间的种种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沈昼转过身,强迫她松开手:“祝烟,你要我说多少遍才会懂。我不爱你,我们之间也没有当初。”
祝烟看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所以都不作数了对吗?你从前对我的那些好……都不会再有了,对吗?”
沈昼重重地舒了口气。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和她因为这个问题纠缠不休。
刚回沈家不久,家里、公司里的事情已然让他感觉分身乏术,和姜软的关系也走到了近乎无法调和的那一步,还要分出时间和精力来处理祝烟的事,他疲惫到了极点,也厌烦到了极点。
“如果你在国外安分守己,我会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沈昼道,“这已经是我给你最后的容忍。”
“你是在施舍我吗?”祝烟笑了一声,道,“阿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呵,真悲哀,都已经到了要让你容忍我的程度了。”
沈昼转过身,看见祝烟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可丝毫没有了平日里楚楚可怜的模样。
像是换了个人,祝烟的脸上透着一股阴沉。
她松开手,用一种看垃圾似的眼神看着掌心的胸针。
尔后她讥讽地勾起了唇角轻轻翻过手,胸针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但是沈昼,要是你知道,你这么多年的报恩,不过是一个笑话,你会怎么办?”
“你说什么?”
“如果你知道,二十年前在那场火灾里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沈昼,你又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