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瞎。
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是上哪儿来这么多的机缘巧合？
她和沈昼都是N市人，又都在二十年前经历过一场大火。
之前祝烟男友做东请他们吃饭的那一回，餐厅里的火灾报警器响了，她看到过沈昼的反应，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然有蛛丝马迹显现出来了。
怪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沈昼沉声道：“如果胸针是你送给祝烟的，为什么你见到她的时候并不认识？你说二十年前救我的人不是祝烟，那是谁？是你？”
她听着沈昼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那颗本还有些摇摆的心倏忽间变得异常坚定。
因为沈昼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在告诉她，他不信她。
又或许，他是有那么点相信的。
只是他不敢去面对自己这满盘皆错的十年。
倘若沈昼承认十年前他认错了人，就意味着这些年来他和祝烟的种种，就都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他本能地抗拒这样的真相。
姜软抬眼，很认真地看着沈昼。
她试图从沈昼的眼里找到二十年前那个男孩的影子，但是她失败了。
“沈总。”姜软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唐突了，抱歉。”
语气生分得像是他们从来都没有相爱过一样。
姜软转过身，却被沈昼抓住了手腕。
他力道很大，丝毫没有给姜软挣开的机会。
“你说清楚。”沈昼开口道，“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姜软！”他提高了声音，语气里依稀有几分怒意。
那是继承人的怒火，姜软知道，再这样下去，她承担不起沈昼的盛怒。
于是姜软找了一个听上去最合理的解释。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放不下的，究竟是二十年前的恩情还是祝烟。”她道，“从刚才你的种种反应里我看得出来，你不接受自己这么多年的白月光另有其人的可能，说白了，你根本没那么在乎当初救你的人是谁，你在乎的只是祝烟。所以，我想我们的分开是没有错的，沈昼。”
她解释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所以你刚刚说的是玩笑话？”沈昼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不然呢？”姜软扯了扯嘴角，道，“总不至于你会以为当初救你的人是我。”
沈昼：“不是你么？”
他问出口的声音微微有些颤。
姜软不知道他在颤抖什么。
但她还是否认得很果断：“不是我。”
沈昼紧抿着唇，很久都没有说话。
“姜软。”他叫她的名字，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却打断了他。
“沈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着，她从沈昼的掌心挣开，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她前脚刚踏出会议室，后脚差点跌倒在地。
外面有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像极了是在八卦她和沈昼在会议室里发生了些什么。
姜软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会议室外的门框。
她的腿一软，还好手上的力气稳住了，才不至于人仰马翻。
姜软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见六岁那年送出给别人的胸针。
还是在沈昼那里。
命运简直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原来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和沈昼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
但姜软讨厌这样的关联。
因为她会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母亲。
过去的画面太深刻，太刺眼，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是不能忘。
每想起一次，她的那颗心就鲜血淋漓一次。
他们眼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当是情侣分手后再见面的分外眼红。
姜软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她喝了几口水，颤着手水杯都快抓不住。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说话的是冯舒楠。
“没。”姜软摇了摇头。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消化。
她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直到江肆给她打来了电话，姜软这才如梦初醒。
“我刚处理完事情回来，路过你们公司楼下，看到你们策划部灯亮着，你还在公司工作么？”江肆在电话里问。
姜软：“嗯，我还在公司。”
江肆：“我等你一起走？”
换作以往，她大概会拒绝江肆的好意。
但是今天她没有。
“我在收拾东西，你等我两分钟，江老师。”
“好。”江肆轻声道，“你不用着急，我在楼下等你。”
*
沈昼站在会议室的窗边，亲眼看着姜软上了江肆的车。
他英俊的脸变得有些冷漠，一双漆黑的眼睛里见不得半点情绪。
过了一会儿，陈让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完陈让说完了白日集团那边的工作，沈昼很久没有发话。
“怎么了阿昼？”隔着听筒，陈让总算是感觉到了沈昼的不对劲。
“没什么。”沈昼苦笑了一声，“结束了，都结束了。”
陈让听出了沈昼是在说他和姜软。
“你和姜小姐摊牌了？”陈让问。
“没有。”沈昼道，“我只是制造了一个一不小心的假象，让她自己抽丝剥茧地发现了真相。”
陈让显然没想到沈昼会让这一切浮出水面。
他叹了口气，问沈昼：“你这又是何苦呢……”
“就算今天不说，将来迟早有一天她也会知道。”沈昼道，“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让她知道她为了救我付出了失去亲人的代价，不如让她早点知道，让她亲自给我们之间做一个选择。”
陈让问：“姜小姐做选择了吗？”
算是做了吧。
冷静下来之后，她没有承认自己是当年救他的女孩儿，是姜软已经斩断了他们今后还会不断牵扯纠葛的可能性。
她大概是真的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沈昼了解她，明白她已经开始封闭自己的心。
她不打算继续了。
每一次她总能抽离得清醒又彻底。
在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里，姜软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她是走还是留，向来都不会因为他而心软。
“陈让。”过了很久，沈昼轻声道，“白日影视这边你盯着，我以后基本不会再来A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