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曼月姑娘的问题,显然是问向历京墨。
历京墨装作没看到,也不搭腔,沈玉珂却笑道:“不瞒姑娘,我此番是女扮男装,因为身份不便,还请姑娘见谅。”
“原来这位是小姐。”曼月恍然大悟,却自顾嗤鼻笑了一声,并没有言明。
沈玉珂全然没看明白,自顾自的说起来:“曼月姑娘芳名远播,在下也是慕名而来,只求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曼月轻声笑道:“这还真是稀奇,小女子从小便是在‘朝芳楼’内长大,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可这青楼里来女客,还是第一次见。”
眸光回转,曼月看向对面的历京墨:“不知两位小姐来找小女子,是有何事?”
沈玉珂一听这话,吓得连连摆手,慌忙道:“不不不,我是女扮男装没错,这位可是真真切切的男子,曼月姑娘误会了。”
“哦,是吗?我看这位公子板着一张脸,连瞧都不曾瞧曼月一眼,还以为是哪家自命清高的小姐,看不起我这下等人呢。”
“怎么会呢,曼月姑娘可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也是很生敬佩呢。”
毕竟是有求于人,沈玉珂自然要多说好话,却不想让身边板着脸的历京墨给自己弄下不来台,在桌子底下暗暗扯动他的衣袖,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了。
历京墨懒得配合,索性起身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顺便,历京墨还对沈玉珂说了一句:“我就在门外,你若谈好了就来找我。”
沈玉珂也觉得历京墨在这里有些碍眼,他要走自己还真巴不得呢,喜得她连连点头。
可一旁的曼月却板着脸道:“这位公子这么着急走,莫不是听不惯沈小姐所言,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本心?”
饶是沈玉珂有些看不惯历京墨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但她可以确定历京墨绝对不是曼月所说的那种人,而曼月之所以这样说,难不成是对历京墨有所不满?
历京墨正色道:“我会来此不过是为了与娘子相伴,你故意刁难于我,又有何意?这个忙,帮与不帮都不重要,但谁若出手相助,也绝对可以跻身京城花伶,扬名天下。”
看历京墨如此严肃,曼月也收起之前的玩弄之心,目光温柔的看向沈玉珂,柔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可要细细听闻小姐所说之事了。”
梅兰竹菊的手帕,既然定义为君子之交,那势必是要和男子有关,若是单凭沈玉珂还有商铺下人们为手帕打响名号,不用想也会知道,收效并不会很明显。
所以,沈玉珂所想的便是牡丹楼率先打出‘君子之交’的名声,但略微低调一点,然后借曼月姑娘的手,将这个‘君子之交’彻底名扬起来。
曼月笑道:“小姐的意思是,‘君子之交’的手帕,要从我的手中正式流放出去?”
沈玉珂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男人那点小心思,她自认自己也略懂一些,对于花魁所赠之物,势必会珍藏和炫耀,尤其是在男子之间,肯定会成为张扬的资本,到时候名声一旦打开,想要追寻曼月姑娘所赠之物,自然也会趋之若鹜。
“当然了,此番也是利用曼月姑娘的名气,我们的绸缎庄也会付出一定的酬劳,这归根究底的说起来,也算是生意一场。”
沈玉珂顺势将被称为‘君子之交’的四种手帕拿出来,推到曼月的面前,“行与不行,先放到一旁,姑娘可以先看看我们的绣品,再做定夺。”
曼月扫了一眼,便拿起梅花的手帕细细打量起来,不得不说,阵脚细密,栩栩如生,仿若天生一般,就连丝线的色泽都是京城的高等丝线,都不曾拥有的。
可是好归好……
曼月自嘲道:“如此绣品果然难得,可小姐应该也知道,曼月徒有虚名,归根究底也不过是青楼女妓而已,小姐就不怕曼月的身份,玷污了这么精致的绣品吗?”
“曼月姑娘难道也自认自己是以美色为名吗?据我所知,最为出名的应该是曼月姑娘的才学吧!”
的确,曼月姑娘的名声再响,也不过是那群追逐美色的男人们吹捧上来的,有权有势的都喜欢往里面砸钱,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给钱,青楼女子再清高,也会给他们陪笑的。
可偏偏沈玉珂瞄上曼月的原因,就是和曼月的名声有关。
因为曼月一开始所出名的,并不是利用美色,而是她的文文采。
昔日,曼月游历湖上,偏偏赶上一群学子在湖上泛舟,兴起时便以湖斗诗,不相上下,当时以京城才子沈明贺才高一等,对方正苦愁才尽的时候,游历到此的曼月姑娘听闻,当即便作诗一首,将沈明贺给难住了。
沈明贺的名声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被一名女子打败自然也不甘心,当时曼月姑娘并没有留下任何身份象征,却还是被穷追不舍的沈明贺给查出来了。
也是因此,沈明贺有一段时间,简直疯了一般往朝芳楼跑,花销也很大,任若云当时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只好拜托沈正会调查,这才从沈正会的书信中知晓此事。
不过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只听闻沈明贺痛改前非,专心读书,再也没有踏足过朝芳楼。
在平州,沈玉珂的眼线也是有不少,玉玲玉芯最喜欢跟她闲扯大房和二房的事情,关于沈明贺的消息,任若云在府上闹腾出的动静也不小,沈玉珂自然也知道。
沈玉珂也由衷的赞叹,这要是搁在现代,那可真是有颜有才的女博士了。
“姑娘且看,这手帕上的字,可是我请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周儒祠写的,依我看,此物经由曼月姑娘外放最为合适不过,一个才子,一个才女,什么外表,什么身份,拥有如此粗俗看法的人,根本不配成为姑娘的座上客,也不配拥有我牡丹楼的‘君子之交’!”
曼月手指轻轻摩挲着手帕上的字,心中略有所动:“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字竟然是周先生写的,当年他高中状元之时,我还在朝芳楼里默默无闻,苦练才艺,如今我已成为花魁,先生却隐匿江湖,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