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张敬玉恐怕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摔坏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茶盏而已，竟然还会落得对先皇不敬的罪名，竟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上走过，直奔皇宫而去。
朝阳殿内，历京墨也是言之凿凿，字字珠玑，理直气壮。
“启禀圣上，张敬玉来镇南侯府，臣本以礼相待，想起昨晚所作所为有所不对，便想先敬为上，拿出先皇所赐茶盏伺候，没想到张敬玉竟然胆敢连先皇都不放在眼里，摔坏先皇所赐之物，着实胆大包天，还请皇上替臣做主。”
惠仁宗闻言，眉头顿时皱起，质问道：“张卿，此事可为真？你真把先皇所赐茶盏摔碎了？”
张敬玉惊慌不已，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跪在地上，“皇，皇上，老臣无辜啊，老臣在镇南侯府等了一个多时辰，无一人前来相陪，更何况老臣也是不小心失手打碎，绝不是故意而为。”
历京墨却冷声道：“张大人既然是朝中老臣，想必也定是知道，镇南侯府上至一砖一瓦，下至一草一木，皆是先皇所赐的事情吧？”
此话一出，张敬玉顿时无言以对，连连磕头求饶起来。
当年老侯爷可是贫民出身，家中本来一贫如洗，先皇感念，在京城特意建造镇南侯府，其中所有的东西都是先皇所赐，对于历家来说，尊贵万分。
“皇上恕罪啊，老臣，老臣不过是一时情急而已，犬子一晚未见，镇南候爷又一直躲着老臣，老臣……求皇上恕罪啊。”
张敬玉磕头求绕了半天，惠仁宗这才开口道：“行了行了，此事怪不得京墨，是朕在下朝之后召京墨进宫询问详情，他在宫中自然无法见你。”
“老臣，老臣要是早知道的话，也不会在侯府如此焦急了。”张敬玉哭诉道。
惠仁宗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也是，先皇所赐，对于镇南侯府十分珍贵，你贸然损坏，却也事出有因，此事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张卿，你可知罪？”
张敬玉没得选择，若是不承认，那便死罪一条，到时候不光自己儿子救不出来，恐怕还会受到自己牵连，如果能活下来，那凭借他在京城的人脉终究有一日他还可以卷土重来。
张敬玉是聪明的，也明白这是惠仁宗故意给他台阶下，便当即点头认罪，不再争辩。
“臣知罪。”
惠仁宗思忖片刻，“这样吧，朕便问问京墨打算如何处置，毕竟是打坏他家的东西，朕也替你求个人情。”
“京墨，你打算让张卿如何赔偿？”惠仁宗倒是一副和事老的模样，在中间调和起来。
历京墨一本正经的道：“启禀皇上，毁坏先皇所赐之物，乃是对先皇大不敬，按律当斩！”
张敬玉顿时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既然皇上开口，臣也只能退一步，可张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便没收张家所有家产以作惩罚，将张大人调派外省五年用作观察，五年后若表现优良，再官复原职。”
“皇上觉得，这样可好？”
此话一出，张敬玉顿时瘫倒在地上，半天之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没收家产，外调五年，这就等于彻底将自己的未来斩断啊，还不如一刀抹脖子了来得痛快。
外调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银两周转，不管外调到哪里，都要费尽心思的和当地官府调整好关系，这其中都是需要银两，更何况外调之后，还要与京城人员保持联络，这也势必需要银两作为基础。
如今历京墨张口就要没收张家全部家产，就等于断了张敬玉的生路，彻底绝了他回京的可能！
历京墨，人狠，心更狠！
惠仁宗想了想，便问道：“此罪是不是罚得太过了？”
历京墨却直言道：“皇上，此事不如交给张大人自己选择，是家产充公，外调五年，还是选择以死谢罪。”
张敬玉此时早已经惊得失魂落魄，毫无希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哭诉道：“老臣，老臣愿意外调，愿意将家产充公，还请，还请皇上饶恕老臣的不知之罪。”
惠仁宗颇为感慨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依照京墨所言去办吧，不过张卿的公子还在京墨手中吧，既然张卿要外调，京墨便将张公子送回去吧，好歹也要让他们一家团聚的离开。”
“臣遵旨。”
历京墨从宫中回来后，便派人将张青书用马车送回去了，这一晚上他还是好吃好喝的伺候张青书，早上还一番好言拍马屁，完全是一番被张敬玉能耐吓到的样子，以至于张青书格外颐指气使，回到自己家府上，也是大摇大摆，目中无人。
“人呢，都去哪儿了，怎么也没个端茶倒水的？本大少爷回来了，赶紧来人伺候啊！”
张青书叫了老半天，才看到失魂落魄的张敬玉走进来，他却一点眼色都没有，反倒分外得意的将历京墨好好贬损了一番。
“爹，我看那历京墨就是一个纸老虎，虚张声势，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你知道在镇南侯府上他是什么样嘛？差点跪在地上跟我哭着叫爷爷，哈哈……”
张青书笑得狂妄，可张敬玉的脸色却越发难看，怒不可及之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张青书的脸上。
“逆子！全都是你害的我！”
张夫人听到动静，急忙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抱住自家儿子，反击道：“是那历京墨没将你放在眼里，你心中有气，那我儿子撒什么火？有本事去找历京墨啊！”
“我可怜的儿子，让娘瞧瞧，这脸都瘦了不少呢。”
“你，你还袒护他，我如今前程尽毁，全都是拜这个逆子所赐，如今一无所有，我看你还拿什么去宠他！”
张敬玉甩袖离开，可上下张府谁又会把他的话当真往心里去呢。
朝阳殿内，只有惠仁宗和历京墨两人，就连光线也十分昏暗。
一片寂静中，高堂之上的惠仁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十分放肆。
“京墨，好计谋，好计谋啊！一个茶盏轻易斩断刘善保的一条左膀右臂，一举两得，朕就知道你的脑子好使，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历京墨单膝跪地，正色道：“臣不过是秉公办理，不敢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