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志鑫回到府上后,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谁来都不给开门。
这事传到老爷钱宁庸的耳朵里,却也没有个结果,只是吩咐下去:“少爷有要事相忙,你们且随他去吧,别打扰他。”
下人们也是着急,就算再忙也应该吃饭休息啊,这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而且回来的时候脸色那般阴郁,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少爷一个人憋在心里。
可既然老爷这样吩咐了,再着急也只有钱志鑫身边的小厮伍六,一想到少爷是从沈家回来的,就算是没交代什么,他也能猜到个一二。
在钱府上还住着一位大人物,那便是被沈玉珂命人暗中下黑手打伤的苏曜哲,说起来他也太过娇贵,只不过是拳打脚踢一番,竟然都五六日了还不见下床出屋,下人们虽然没说什么,可一个个心里也是颇为看不起。
金贵身子金贵命,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只会适得其反。
话说,大夫也是来过一两次,给开了方子拿了药之后,也说大概五六日就好利索了,可这苏公子整天赖在床上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想要讹人?
苏曜哲不露面,他身边的小厮金福却是整天耀武扬威,使唤这个教训那个,就跟教训畜生一样,就凭他这个态度,在钱府里还有哪个能真心待他们。
中午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碗筷落地的声音,接着金福便从屋里冲出来大骂:“这都是做的什么饭菜,不知道我家少爷嘴上有伤吗,都给我收拾出去重做!”
外面正在收拾院子的钱府下人,一个接着一个面无表情,对于金福的颐指气使,毫无反应。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赶紧把那些东西收拾出去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扫地的扫地,拔草的拔草,继续各忙各的。
“你们全当我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要是等我将你们家少爷叫来了,恐怕你们一个个的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金福怒不可遏,下人们视若无睹,等他骂完了,钱府的管家钱安这才来了,对金福拱拱手。
“饭菜不合苏公子的心意,是我们钱府招待不周,若苏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尽可招呼我来安排,下人们也是各司其职,你若是让他们丢下自己手里的活儿去办别的事情,那我这个管家也要治他们趁机偷懒的罪。”
金福没那个耐心和钱宁废话:“行行行,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们家少爷要吃福州的南丝糯饼和藤椒麻鸡,沉香鱼,你赶紧命人去准备。”
钱宁一一记下:“这些稍后我便让下人们送过来,不知苏公子的伤,现在如何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金福更是来气:“我家少爷在平州城内被人打了,这么多天你们家少爷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有脸问我家少爷的伤势如何,他人呢,怎么不亲自过来?”
“我家少爷为了苏公子的事情也是日夜奔波,如今已经联系府衙将城内的地痞混混全都找到一一询问,想问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金福冷笑一声,刻意压低了声音:“最好是这样,若是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到时候你们整个钱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钱宁面无表情的将金福的威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接道:“苏公子遭遇此横祸,我钱家也是难辞其咎,此当尽力之事,自然也义不容辞。”
“算你们还识相!”
金福话音刚落,屋内就突然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金福猛然一惊,急忙回到屋内。
里屋里,苏曜哲的半边身子已经耷拉在床边上,一只手垂在地上,旁边还有不少茶水和破碎的茶盏。
“公子,您要喝水就喊我啊,干嘛非要自己动手。”
金福一边着急说着,一边赶紧将苏曜哲扶到床上躺好,当苏曜哲翻过身来时,他往日那张颇为消瘦的脸,如今竟然肿得如同猪头一般,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
“你在外面说什么呢?”苏曜哲嘴巴肿得张不开,说句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金福将被子掖好,不以为然的回道:“嗨,我能说什么,跟钱家的下人们闲聊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在钱家我们是客,你别拿出在福州的架势对他们颐指气使,收敛点你的臭脾气,别给我添乱。”
此话一出,金福顿时就红了眼眶,用力的吸了吸鼻涕,还颇为不甘心。
“也就少爷宅心仁厚,你是没看到,他们钱家一个个的都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就连钱公子都有些日子没来了吧,说是调查此事,到现在连个结果都没有。”
“没有就等着!用不着你来催!”
见苏曜哲真的动怒了,金福也不敢再吭声了,默默擦了擦眼泪,转身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一杯水下肚,竟然全都从苏曜哲的嘴角流了出来,金福赶紧用手帕去擦,却不小心将他嘴角的皮肤给擦破了。
而苏曜哲仿佛根本就没感觉到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金福顿时情绪崩溃趴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少爷,我想家了,咱们回去吧,我想老爷夫人,想金花和小翠,我一点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苏曜哲眼睛肿着,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凭感觉摸到金福的头,轻轻拍了两下聊表安慰。
“知道你想家了,我前两天已经写信派人送出去了,不过,我还是想再离开之前渐渐沈小姐,她……”
话说到这儿,苏曜哲却自己顿住了,无奈的苦笑一声:“算了,我这模样恐怕也只会吓到她吧,还是不见了。”
晚上的时候,苏曜哲正在休息,钱志鑫却进来了,金福本想将他拦在门外,可转念又想起少爷白天的叮嘱,这才没有开口。
“钱公子待会儿见了我家少爷,千万别声张,免得吓到他。”
钱志鑫不以为然的笑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家公子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娇羞,还怕被我吓到。”
床榻上,那张肿得看不出人形的脸,映入钱志鑫的眼眸中,惊得他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索性钱志鑫也没进去,直接将金福叫到门外:“你家少爷不是被打了吗,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叫过大夫了吗?”